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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的窗棂是用黄纸糊的,光根本投不进来,从远处看,顶多是明晃晃的一片,这点光线根本不能起照明作用。因此外面阳光大好,里面却得开着电灯,终年如此。
溥仪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旁边是他要看的文件。那时他已经下令废止了奏折——这种传承了千年的臣子上疏的形式,而是启用纸张,力图与国外同步,规格也是二开的。溥铦在旁边的沙发上干坐着,没有报纸没有书籍,又不能和人聊天消遣解闷。有意无意弄出点声响,人家却连头也不抬一下,依旧是淡定从容,反衬托出他白费心思。
终于,溥仪觉得自己把谱摆足了,把兄弟的性子磨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把你叫来么?”
他愣了一下,“不知……知道。”
溥仪这才抬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溥铦这回肯定了。
“喏,这不挺明白么?”溥仪放下手里的文件,靠在沙发上:“这么明白的人怎么最近干了件糊涂事呢?”
“……”
“听说你把咱爸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有没有这回事?”
“有。”
“你倒回答得干脆,都骂什么了?”溥仪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脸说:“我也想听听。”
溥铦紧张地看他一眼,又很快镇定下来,好像豁出去似的,面无不表情地把那天的话复述了一遍。溥仪刚开始没什么反应,只是在眼睛望着别处,好像分神了。可是当听到溥铦讲不需要靠家里时,他突然勃然大怒,霍地站起来,骂道:“混蛋!”
溥铦垂下眼睛,身子一动不动。
“大逆不道你!怎么连这种话都讲出来了?阿玛额娘听了有多伤心?”
“我当时在气头上……”
“气头上?气头上就能讲那些伤人心的话了?气头上就能对父母咆哮了?”溥仪狠狠戳着他的额头,“懂不懂事啊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自尊心多强!那一年我和太妃顶嘴,她差点吞鸦片自杀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啊,平时不挺能说的么?”
“我能说什么?反正都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
“他们就一点错都没有?”溥铦的嗓门骤然提高,“大哥你心里应该有数,那么多兄弟姊妹里他们对谁最差。”
溥仪一时语塞,良久,他叹口气坐下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那么计较干吗?你总不能恨他们一辈子吧?嗯?——还哭上了?”
溥铦一抹眼泪,脸撇到一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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