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无忧忙说:“那是陆万劫多事,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别人照顾吗?”
程灵心情抑郁,但是在无忧面前,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和耐心。又询问了一些日常生活起居,临走时又说:“你可以给陆哥回一封信,只要字数不多,我能想办法混在情报里递过去。”
无忧有点慌张:“现在写吗?我、我写什么?”他顺手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笔。
程灵说:“没什么写的就算了。”说罢就要走。无忧急忙拦住他,又冲进教室里翻找了一会儿,最后找出一张学生们抄写的练习纸递给程灵,有些窘迫地说:“就把这个给他吧。”
程灵领命而去。当天夜里四点多,核污染区某城市的防空洞里,一个通讯员将一沓翻译过来的电报递给陆万劫。陆万劫随手整理了一下,从里面调出一小片白纸,上面用黑字写了一首诗:嫁与钱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这首诗写的没头没尾,陆万劫却扑哧一声笑了,心里已知是何人寄来。他将这张纸翻来覆去地看,嘴角翘起,止不住地笑。笑完之后,轻轻叹气,又有些心酸难忍,目光闲闲地投向远方的夜幕,表情也痴痴的。
☆、折辱
这一天早晨,李深起床后就命令保姆和警卫员将屋子打扫干净,并去地下室把最好的酒搬上来。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几束鲜艳妩媚的花朵,屋子里的人也都穿着崭新笔挺的衣服。
程灵夹着课本,满头大汗地到了李家,一见这个阵势,“哎呦”了一声,打趣道:“这是要办喜事呢?”
李深正在挑选酒杯,转过身上下打量了几眼,微微皱眉,程灵穿着暗蓝色的短袖衬衫,卡其色的短裤,一双漏洞的凉鞋,像一个去夜市吃串的大学生,委实上不得台面。
不过他相貌清秀温婉,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很妥帖。李深想了想,不打算批评他了,只是随口说:“今天有客人来,你说话注意点,不要像平常在家那样随便。”
程灵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好像自己平常多么没有教养似的。他哼哼冷笑了几声,去李小艾的房间,她又不在房间。
这段时间很奇怪,李小艾经常会以各种名义外出,按道理讲,她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和应酬的。
屋子里的几个人忙得上下乱走,程灵懒得插手,躲在厨房里喝酒吃点心,听见李深训斥佣人放错了桌布,拿错了碗碟,又听见警卫员在那边打电话,安排汽车去接什么人。
这让程灵觉得很诧异,李深可从来不会为什么人如此慌乱过,竟然还设家宴款待,也不知中午来的客人是多么威震天下的大人物?
好容易捱到十一点多,佣人和警卫员将一切收拾停当,却都告辞离开了。程灵这才从厨房里出来,往客厅看了一眼。
李深站在地板正中央,不自在地用纸巾擦了擦手心,神情竟然有一点紧张和不安。他四处环顾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去厨房,经过程灵时说:“来给我打下手。”
程灵怔怔地跟着他,走到厨房门口,愕然看见李深把一个粉红色的围裙系在腰间,不甚熟练地端起了炒锅。
程灵心里“卧槽”了一声,张大嘴巴咬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开口问道:“您、您亲自做饭啊?”
李深的眼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我今天高兴。”又指使程灵:“去菠菜拿过来洗一遍。”
程灵默默地站在水槽边洗菜,旁边的李深忙忙碌碌地炒菜。其实保姆已经做了好几道菜在壁橱里放着,足够七八个人吃了,但是李深出于某种情绪和目的,非要自己掌厨,好像不如此不能表达自己的诚意。
就在程灵怀疑今天中午的客人是外星人首脑时,外面的门铃响了。李深果断摘了围裙,将正在吱吱响的炒锅和一堆蔬菜都丢给程灵,自己在镜子前照了几下,这次堆出满脸的笑容去开门。
程灵扒着门缝往外面看,心里好奇死了。只听见李深热情地招呼客人进来,说出来的话慈爱温和,仿佛他只是个深居简出、与世无争的富家翁。
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带着防晒罩、肥胖无比的李小艾。另一个是普通的青年男子,身体微胖,眉眼小,皮肤黑,个子略高,神情十分局促不安。
看来李深隆重欢迎的就是这个胖男人了。
程灵偶然瞥见三人坐下时,李小艾下意识地挽住了胖男人的胳膊。他心中了然,原来这是新女婿登门啊。
李深那样孤高暴戾的男人,为了女儿的婚事,竟也如此张皇失措,比平常人家的准岳父还不如。程灵心里暗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又觉得刺心。
四个人在木质饭桌前坐定,李深和程灵忙着端饭端菜,开瓶倒酒。
放眼天下,能劳动李将军和程少校亲自布菜倒酒的人,不超过五个人。不过这一对新人毫无觉察,只低着头小声聊天。李小艾是天生迟钝,况且被父亲伺候惯了,不觉得有什么。胖男人缩手缩脚,十分不安,眼见李将军把酒杯递过来,忙局促地起身,说道:“李叔,我来吧。”
李深满脸堆笑,慈祥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没关系,你陪小艾坐着,叔叔今天高兴。”他的确是非常高兴,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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