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冷笑着道:“是吗?谁冤枉了你?是张卿家,还是胡卿家?又或者……莫非是朕?”
朱棣这话说的不急不慢,却令周举人只觉得如芒在背,浑身凉飕飕的。
他牙关不停地打着冷颤,努力了良久,方才涕泪直流地道:“草民……草民……人等,已被坑害至倾家荡产。何况草民平日里,大多与人无争,行善积德,只是此番……稍稍囤了一些粮而已,陛下……陛下……”
百官们一个个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像看傻瓜一般看着周举人这些人。
说实话,这等自己上杆子跑来京城,自投罗网的……还真鲜见。
朱棣听了周举人的话,却是怒气更盛了,气腾腾地道:“灾荒之年,囤积粮食,还不够利益熏心?那蒙元之亡,不正是尔等这些人,借着灾荒牟利,侵吞百姓田地,使人无立锥之地,死无葬身之地吗?”
“若不是尔等这般的民贼,当初太祖高皇帝,又何至被逼迫到从军反元的地步?这蒙元又如何会轰然倒塌,而使我大明得了天下?那鞑子们能容得下尔等,朕若是容下尔等,岂不也要坐视大明自取灭亡?”
说着,朱棣站了起来,显是怒极,愤慨地道:“现在你们竟要求饶?那么朕倒想要问一问,你们说……在朕心里,是大明的江山社稷要紧,还是你们这些民贼的狗命要紧呢?”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陛下的心思,已经不必去猜了。
周举人只觉得如遭雷击,于是惊恐万状地大呼道:“宁愿交出身家,再不敢喊冤状告。”
朱棣面上只轻蔑地勾起一抹冷笑,随即道:“可笑!尔等身家,还是尔家的吗?尔等已是倾家荡产,还有什么可交出的?今日饶你们,后人如何引以为戒?”
这引以为戒四字,教周举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很多时候,皇帝杀人,都是带有意图的,譬如……给后世做一个榜样。
既然皇帝认为,周举人这些人的行为,会亡天下,那么若是周举人这些人还能好好的活下去,只小小地受一些惩戒的话,那么这就是皇帝对自己的江山社稷不礼貌了。
周举人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朱棣这话里的意思?就因为知道,他整个人瑟瑟发抖。
努力了半天,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期期艾艾地道:“陛下今日若诛我等,必要离心离德,四省之地,人心丧失,大乱将至!”
这已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本章完),!
价才能维持他们的利益,使他们遭受巨大的损失。谁的损失越多,谁囤积的粮也就越多,这样的做法,一目了然,也绝不可能冤屈了别人。”
“这其二嘛……”说到这里,张安世勾起一抹别具深意的笑,道:“这其二,就是请胡公帮了一个小忙。”
“胡广?”朱棣反诘。
一提到胡广那个家伙,朱棣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他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窝囊到这个地步。
教他赈济,徒劳无功,还惹出这么多事,此人根本没有任何独当一面的本领。
却没想到,张安世竟道:“正是胡公,臣暗中,联络了胡公,胡公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他想要亡羊补牢,却已为时已晚。所以臣便请人,亲自去与他密谈,最后制定出了一个方略,便是请周举人这些人入瓮。”
“陛下,这些贼子,损失惨重,臣在想,这些人在各州县,毕竟树大根深,一旦狗急跳墙,必然要惹出大事来。”
朱棣点头。
这是实情,为何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得不与豪强和士绅们共治天下?
本质上是山高皇帝远,可这些动辄在地方上经营了上百上千年的家族,盘根错节,一旦朝廷伤害了他们巨大的利益,他们必然会想办法,制造各种乱子,甚至引发灾祸。
张安世这时候又道:“所谓堵不如疏,与其让他们狗急跳墙,铤而走险,那么不如让他们统统都来京城。可如何使他们来京呢?若是没有胜算,他们断不敢来的。因此胡公的作用,便显现了出来,他有巨大的声望,摆出一副愿为他们做主的样子,暗中联络授意他们,只要来京,朝中诸公必会对他们滋生同情,会给他们一个公道,如此一来,便算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希望,这才有了他们进京诉冤的事。”
朱棣:“……”
朱棣的老脸,在抽搐着,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早已明白怎么回事了。
朱棣已算是老狐狸,可老脸几番抽搐,终于,还是有些绷不住了,手指惊慌失措的周举人人等道:“张卿所言的是……来京城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那些贼子准没有错?”
周举人下意识地喃喃道:“不,不是……”
他瑟瑟发抖。
谁能想到……这一切……竟是个骗局。
什么法不责众,什么你们放心,包在老夫身上,老夫乃文渊阁大学士,朝中衮衮诸公,早已对张安世这样的行径不满,只要入京,对陛下晓以利害,陛下必要挥泪斩马谡。
这……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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