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皇太后驾到!”戌时一刻,准时开宴。
“今乃中秋佳宴,朕邀众卿共赏满月,以盼我大周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尉迟暄今日未着龙袍朝服,一身玉色飞龙金线暗纹常服锦袍,束白玉镶金发冠,修眉朗目,气宇轩昂,少了几分杀伐决断的凌厉之感,盛世君主的温贤气度尽显。
“臣等谢皇上圣恩!”
秋节佳宴进入正题,鼓乐齐鸣,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女于殿中,身姿婀娜飘逸,欢歌曼舞,矫若游龙。
众人推杯换盏、言欢语畅,甭管各门各户私下如何尔虞我诈,如何在朝上针锋相对。今夜在长乐殿里,谁都不能砸了皇上的场子。
沈明娇入了席,看嫔妃的宴酒是上好的桂花醉,心动起了兴致,拂开侍女握壶的手,好酒总要自斟自饮才得趣儿。抬眼正对上坐在对面席间的沈宴潍,举杯隔空遥遥相碰,一饮而尽。
桂花浮玉,正月满殿明。于十五月圆之时,得见家人,沈明娇觉得再无更快意的事儿。酒不醉人人自醉,多饮了几杯,面上染了飞红。
“懿主子,”宋诚不知何时悄悄到她身后,躬身提醒道:“皇上让您饮慢些。”
沈明娇闻言展颜,玉手挑起酒盏,对着上首的尉迟暄嫣然一笑,美目盼兮。娇波艳冶、有意相迎,明晃晃地勾引。
太皇太后看见此幕,蹙了蹙眉,侧身与郑姑姑轻声道:“开始吧。”
方才还和缓的乐声,突然变得紧促强烈,教坊司的乐女个个面覆轻纱翩翩而入,抱着琵琶,指尖急弦不停入场。曲到急时,其中一女子摘下面纱,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赤足上殿,眉间一点芙蓉花钿,皓臂修长,双腿浑圆结实。手中孔雀羽扇合拢握起,随琵琶重音转、甩、开、合、拧、旋,一起一伏皆是风情万种。
“咣啷…”贤妃的杯盏应声落地,酒水洒了一身,无人在意。
“就她?”沈明娇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美人,秀眉微挑,看向失态的贤妃,嗤笑一声:“我当是个多厉害的角色!东施效颦罢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殿中起舞的女子,妆容修饰过的眉眼倒有几分像懿妃娘娘。
一舞落定,美人踏着碎步上前,身姿婀娜一福:“臣女萧媛给皇上请安。”
尉迟暄看不出喜怒,亦未叫起。半点儿不知怜香惜玉,给萧媛晾大庭广众之下任人打量。
“臣女萧媛给皇上请安!”萧媛倒是不慌不忙,媚眼如丝望向上首,伏低做小又缓缓说了一遍。
殿中针落有声…皇上这态度,分明是不满太皇太后再塞人入后宫。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恭默守静。
“呵…”沈明娇轻笑一声打破僵局,粉面如醺,媚态横生,言笑晏晏道:“皇上忒不懂怜香惜玉了!”抬手,拉住萧媛的手臂将借力扶了她起来。
“爱妃有何话要说?”尉迟暄好整以暇,朗目藏笑看着下首的肆意妄为的妖精。
“臣妾见此情此景,想起个典故来…”沈明娇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万般风情绕眉梢。“曲有误,周郎顾。”
她侧目看向一旁浓妆艳抹的萧媛,声若落珠,相问:“萧姑娘方才可是…为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了?”
今日能坐在这的各府夫人,哪个没有几分手腕,却是从未见过此等阵仗。再观皇上神色,显然是纵着的。心间不由赞叹,这般出色的人物,配上锦绣家世,来日鹿死谁手,还真是不好说。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萧媛竟被问得怔住了。沈明娇这般…胆大妄为,以力破巧,竟让她的心思都没了用武之地。
余光看了上首的太后一眼,定了定心神,勉强维持着仪态,泫然欲泣道:“臣女才疏学浅,竟不知娘娘此话何意?可是…臣女哪里做的不周到,惹了娘娘生气?”
“呵!”这点小伎俩,沈明娇不遮不掩地撇了撇嘴,突然失了玩乐的兴致。
嗔怪着睨了一眼上首看热闹的尉迟暄,回身在教坊司的乐女手里拿过琵琶,抱在怀里。指如削葱,轻拢慢拈、推手含情,将方才的曲子其中短短一节重新弹了一遍。玉珠走盘,纷披灿烂。
“萧姑娘方才弹错了一段儿!”秀靥艳比花色,美目盼兮,恃宠生骄。“皇上,臣妾说得可对?”未待人首肯,莲步款款回了席间。
萧媛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不显,仍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娇弱道:“皇上…”
“懿妃说的对,你学艺不精,殿前失仪,便…”
“皇上!”尉迟暄话还未说完,被太皇太后打断。
尉迟暄回眸笑得温和,歉然道:“是孙儿的不是,忘了此女是萧家的人,只当是教坊司的舞女。”
将世家贵女比作供人取乐的舞女,说是奇耻大辱也不为过,心高气傲的萧媛的面上霎时间失了血色。若刚才是佯作泫然欲泣,此时倒是真的梨花带雨了。
“朕念你父亲平息科举之乱有功,便封你为正六品令仪吧!赐居颐华宫西殿。”尉迟暄懒得动脑想个好封号,搭眼看见琵琶,敷衍道:“封号…乐!”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玩物罢了!
“皇上赏罚分明,是为臣者的福气!”看着皇上当众给萧家没脸,太皇太后急怒攻心,头胀目眩。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愉快笑意不改。“哀家年纪大了,便早些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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