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秋入朝数月,观皇帝言行,杀伐果决,便知其与先帝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贤臣得盼明君,一如久旱侯甘霖。
先父之丧乃家事,旧时真相如何,需得徐徐图之。而于朝堂之上,君明臣直,他亦乐得为其肱骨。
“此为其一,却并非要义。”沈庭秋直起身,行止不卑不亢,颇有贤臣风骨。“科举之要义,在于牢笼志士。”
尉迟暄闻言,心间一动。他素知沈庭秋乃实干之才,将他放在中书令的位置上,虽有牵制左相之意。可追根究底,还是看重他的才能。
“牢笼志士,此话何解?”看向沈庭秋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重。
“读书人是黎民百姓之唇舌,读书人安定了,天下便安定了!”
静默半晌,沈庭秋泰然自若地等着皇上琢磨消化他方才所言。
“看看这个。”尉迟暄起身,亲自将手里的奏疏递到沈庭秋的手里。
沈庭秋双手接过奏疏,却见里面赫然夹着一张礼单。细细读来,其间所记,是自端和十八年至今,十年三场科举,江南总督行贿左相的明目条陈,林林总总,其数额之巨,难以想见。
今年更甚,竟有二百万两白银之多。
“如今,你既知朕为何打发了左相。”
沈庭秋并未答言,而是反问道:“皇上想如何处置?”
“水至清则无鱼…左相既说延迟科考花销巨大,就不知这二百万两白银,够是不够。”尉迟暄抬眼看向沈庭秋,言之凿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停留过久的目光,暴露了年轻帝王眼中的犹豫。
“臣请亲赴江南,肃清考纪!”沈庭秋主动请旨,揽下了这块烫手山芋。于公,科考为国之重典,他当仁不让;于私,永靖侯府想要复起,需要新皇的信任,江南之行,便是投名状。
“准!”
尉迟暄看着沈庭秋退去的背影,内心想到了过去母后所言:“沈家的人,便如群狼,平日隐身于雪山之巅,不屑与虎豹为伍。却最是重情守义,一旦有人伤害到他们在意的人,便会倾巢而出、以血洗血。
十六年前,他听了母后这番话后,心生景仰,去求过父皇,请拜沈庭秋为太傅,却被驳回。
尉迟暄拿起手边的另一封战报:沈宴川于北境屏阳山,带两千骑兵突围,奇袭敌军,初战告捷。
如今…这狼群,为何下山?
“宋诚。”
“皇上有何吩咐?”宋诚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碟形状各异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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