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礼单放在主人桌上,主人写过‘阅’。”
“哦,可能是我没细看。不能不给吗?我连济南王是谁都不知道,更不认识他的世子。”
何逸再次挠头,“恐怕不行,规矩是宗正府定下来的。每一桩都有先例,违背不得。”
韩孺子也挠头了,“那我以后少买东西吧。”
“府里的东西够多了,主人的确没必要再买。但那也省不下多少,最好咱们也能有几次婚丧嫁娶……错了错了,瞧我这张破嘴,罚它……罚它……”
“罚它一天别沾酒。”韩孺子笑着在石桌上拍了两下,“我懂了,钱的事情我来解决。你管好账目就行。”
“那就好,主人您忙,我不打扰了。”何逸告退。
张有才一边嚼瓜一边说:“敢情王侯也有难处,人情往来繁多,还不能拒绝,关键咱们是有往无来,难怪入不敷出。”
“并非所有王侯都这么紧巴,别人家要么有国有土,要么有人做官,总有来钱的方法。”韩孺子很清楚,他这个位比诸侯王的倦侯,还不如一位普通的县侯、乡侯富裕。
“怎么办?也去买地、放债?”张有才没忘了吃瓜果,跟杜穿云就像比赛一样。
“哎,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饿不着。”
杜穿云吃够了,打个嗝,将沾满汁水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你这么穷,还总给我们爷俩儿赏赐,真是太大方了,我们还剩下十几两黄金和几十两白银,爷爷,先还给倦侯吧。”
杜摸天笑着斥道:“那点金银还不够侯府走一次人情的。”
张有才仍在啃瓜,“主人给你们的赏赐不少啊,也没见你们买回来东西,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江湖里人情更重,四海之内皆兄弟,有钱当然要大家一块花,难不成留着生崽儿?”杜穿云十分不屑,在他眼里,积累财富乃是可耻的行为。
韩孺子也不喜欢谈钱,挥手道:“少说这些扫兴的事情,杜老教头,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如果我当初相信林坤山,去了小南山暗香园,接下来会生什么?”
“这可难说,骗术千变万化,常走江湖的人都有走眼的时候……”
“有啥走眼的,骗术再多,归结起来也就三招。”杜穿云不知谦虚为何物,一说起江湖事迹更是滔滔不绝,“不是钱,就是色,再就是权,什么化铜为金、变铅为银、设局赌博、房中秘术、外调当官等等,看你对什么感兴趣了。”
“要是我,肯定对化铜为金感兴趣。”张有才终于吃够,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几块瓜恋恋不舍。
“你是太监,也就能对金银感兴趣。”杜穿云冷冷地说,又向倦侯道:“我打听过了,林坤山这个人不简单,名字一大堆,最常用的是林北游,懂阴阳、会算卦、能望气,被他盯上的人,十有**家破人亡。”
“我没钱,也没权。他盯上我干嘛?”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是猜的话,我觉得他最终要骗的人可能不是你,而是利用你的地位、身份。去骗真正有钱的人,反正骗子的目的总是一个,就是钱。”
“去,就你懂得多。”杜摸天喝道,将孙子从石凳上推开。“倦侯别放在心上,事情已经解决了,只要我们爷俩儿还在府中,没有骗子敢盯上您。”
韩孺子一笑,谈起别的事情,心里却没有忘记这个话题。
在国子监读书一点也没有想象中艰苦,入学将近十天,韩孺子还没见过其他弟子,也没坐下来听过一次课,每天去露一面。小吏传话说功课取消,理由各种各样,然后韩孺子就可以回家了。
一开始,他以为国子监不愿意接纳废帝,后来从府丞那里了解到,国子监向来如此,许多勋贵子弟都是派仆人去点卯,只在礼部检查的时候,本人才会去一趟,每年最多十来次。
韩孺子觉得真不公平。他当皇帝的时候每天听课,风雨无阻,朝中勋贵反而悠闲自在。
于是他也不再去国子监,让张有才一个人去点卯。
账房何逸禀事之后第二天。韩孺子正琢磨着怎么将话题再转到“骗术”上,杜穿云先找上门来了。
张有才正好去了国子监,韩孺子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书,杜穿云敲门进来,警惕地看着一屋子的书籍,尽量少沾晦气。“找你商量件事。”
“嗯。”韩孺子放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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