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给再次见到静候福田坊门外的公孙先生,不由小脸一红,却转瞬换了嬉皮笑脸问声好。
老人家正打算依照门吏所说,找那位伐檀村郎中求来笔札书信,凭此顺利进入福田坊。
实在不成就吩咐范篌跑一趟镇子,请镇上官署主事黄征协助,毕竟西岭芹宫助教先生的面子,还是拿得出手的。
不过当老人得知福田坊里头的状况后,素来慈祥的眼角顷刻耷拉下来。
公孙竺焦急问白给道:“你说找到了裴烟,人呢?”
白给伸出一根手指,扶了扶额头,“先生稍安勿躁,乌月她追去了。那个叫裴烟的小子皮糙肉厚,跟着我们翻墙出来也不怕摔着,即便是摔着了,还能健步如飞,跑得那叫一个快,好似越狱逃出升天,这福田坊里头,不知平日给这小子吃的什么……”
就在乌月跑去追赶裴烟后没多久,蔺桔与叶清晓匆匆而返,两人再次见到白给时,脸色更加苍白,当着公孙竺的面,支支吾吾半天,才低声回道:“那个郎中死了。”
白给啧啧一声,“这什么情况,小小伐檀村,小小福田坊,弯弯绕真多!玩归玩,闹归闹,怎么还死人了。”
公孙竺预感不妙,眉头紧蹙,“白给!乌月和裴烟,朝哪个方向去了,你还不快跟过去找一找。范篌!你去趟镇子上,找那位驻军守备,就是来时候给咱们带路的六等武官,让他派人来一趟,这地儿古怪,古怪。”
白给也边跑附和道:“古怪,古怪!”
不过白给也是步子迅捷,话音未落,身影就消失在村口。
乌月追赶裴烟的方向,是一处稻田。
田里稻谷被踩折大片,白给顺着痕迹,也很容易跟了过去,只是绕来绕去,最后竟又回了伐檀村。
村中依旧寂静,偶有几声犬吠。
白给站在村口,提鼻子嗅了嗅,与此同时,那座富丽堂皇的裴氏祖宅前头,乌月正使劲砸门,之前碰上的高挑女妖杳然无应。
白给听见动静赶来,问道:“祖师奶奶,这是咋了。”
乌月满脸烦恼,无奈道:“还能咋了,我都快跑断腿了,以后得学个翻墙术,不然真跟不上那小子脚步,他就跟疯似的,逃命一样,翻墙进去了,这会儿里头没人开门,喏,门口还落了锁。”
白给微笑道:“我知道了,祖师奶奶不必忧心,咱也不能总翻墙不是?多失身份啊。开门撬锁,翻窗入室,那是咱拿手绝活。”
乌月眨了眨眼睛,眼睁睁望着白给掏出一枚钥匙,又似一枚短匕,无色透明水汪汪,咕嘟嘟声如泉眼,应该是某种水咒秘宝,在插入门锁后,咔哒一声,铜锁落地。
白给大袖推门,乌月微微点头。
两人一齐迈步进去,将宅院前后搜寻了个遍,才在后院水缸中发现裴烟,少年眼神涣散,躲在缸里瑟瑟发抖,嘴里头不住嘀咕道:“放我回家……回家。”
裴宅之外,那个身材高挑的女妖再次出现,水蛇腰上悬短刀,刀身被抽出一半,不过当女妖瞥见后院的动静,又缓缓将腰刀塞回鞘中。
女妖脸上仍挂着不悦,“哟,青天白日的,家里遭贼了?”
乌月听见响动,扭过身子,略微尴尬道:“我们不是贼。”
白给嗤笑道:“姐姐你回来了,好巧不巧,这怎么解释呢,我要是说到这来找人,那人躲在水缸里头,姐姐你信吗?”
女妖也突然笑道:“快让我瞧瞧,谁躲我家水缸里?”
白给抬起杉木盖子,水缸中的裴烟仍在自言自语。
女妖的笑意顷刻添了三分忧心,“出来了哟。”
白给好奇问道:“姐姐认得他?”
女妖听了,立马捂嘴娇笑,笑得媚态丛生,乌月有些发毛,白给也觉得尴尬。
就听女妖颤声道:“二位不知道,我是他的姨娘么。”
只是女妖说话时语气风骚,丝毫听不出有什么亲眷之情,加之女妖腰肢总不自觉舞动,瞧得乌月眼眶发酸,白给索性摇晃起脑袋,叹了口气,“姐姐你讲话归讲话,摇晃个什么劲,害得我心神激荡,也得跟着晃,不然瞧着姐姐胸脯,真晃得我眼晕。”
乌月回头瞪了白给一眼,突然意识到这小狼妖的话不太对劲,自己也有些眼晕。
女妖看了白给一眼,轻声叹息,“也得亏是少年少女,对情呀爱呀懵懵懂懂,中招慢些,否则真不能白白让你姐姐呀姐姐的叫……“
裴氏祖宅,忽而冒出几条毛绒巨尾。
乌月攒紧拳头,耳中听见雪琴魄和玄松魂使劲呼唤:“清醒点!清醒点!碰上狐妖了。”
论心境韧性,乌月算是天赋异禀,不过此刻仍觉无限酸风灌入眸子,眼帘倍感沉重,在雪琴魄提醒下,乌月朝着腋下狠狠掐了一把,紧接着浑身疼的一哆嗦。
乌月瞪圆眼睛,又将这股痛意丝毫不落掐在白给身上。
然而小狼妖似乎并不吃痛,只是一个蹦跳,躲到一旁,仍旧身形微微摇晃,抖落两只大袖,行云流水,此刻高挑女妖越凑越近,掌中片片寒光映在乌月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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