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前推。十一点半,耿泰河与白文玉站在墙边。白文玉抬头看围墙,见到碎玻璃反射出的光,有点犯嘀咕:“这能上去吗?”
耿泰河乐呵呵地,说:“小白,你还想回去吗?”
白文玉撇嘴:“咋回?我算是被你带沟里了。”
他打量一下旁边的树。觉得树干够粗,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爬。于是撺掇耿泰河,说:“你先上去。”
耿泰河就笑,“咋,害怕了?”
大抵是因为白天“丢了面子”,此刻,耿泰河表现得异常活跃。他摩拳擦掌,踩着树上的瘤子,三下两下,就到了围墙高度。白文玉看在眼里,嘴巴微微长大,揉一揉眼睛。
在耿泰河爬树的时候,他见到一个黑色影子。依附在耿泰河背上。可转眼,那影子又消失不见。
白文玉想:应该是看错了。
是树荫的影子,落在耿泰河身上。
他心大,没有把这点眼花联想到白天耿泰河说的话上。见耿泰河顺利爬上去,白文玉也来了点信心,要抱着树,顺耿泰河刚刚踩着的那几个瘤子,一步一步踩上。可这么爬到一半,他手臂酸软无力。于是抬头,想让耿泰河拉自己一把。
这一眼,白文玉的瞳孔猛然缩小!
他看到耿泰河跨坐在围墙上。正侧头,与另一个“白文玉”讲话!
那个“白文玉”长着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连身上衣服也一般无二。要知道,此刻他们并没有穿校服,是套了自己的衣服。
白文玉扒在树上,看着这一幕,心底一点点发凉。他一时之间,疑心自己在做梦。可猛地闭眼、睁开,仍然见耿泰河在和那个“白文玉”说什么。这下,白天耿泰河说的那些话清晰地浮现在白文玉脑海中。他原本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细听,可眼下,那些话,却一字一字灌入白文玉耳朵。耿泰河说,他床边有一道影子。
白文玉又想到刚刚自己抬头,在耿泰河身后见到的那块影子。
他吞了吞口水,脑子晕晕乎乎,觉得耿泰河撞邪了。或许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对!就是前两天,他在教室里大肆说着先前学长的事儿。于是半夜鬼敲门。
但这关他白文玉什么事?
恰好手臂无力,于是白文玉轻手轻脚地下了树,决定不要掺和。他还是害怕的,心底也有个声音,说他这么把兄弟丢下,太不厚道。转眼,一点中二魂泛出来,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样天人交战,白文玉再抬头,耿泰河和那个披着自己面皮的东西已经要下围墙了。这时候,那个“白文玉”侧头,视线与白文玉相对。他一个激灵,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片惨白。那张自己看了十八年的面孔,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脸上糊着血污。
他被吓得肝胆俱裂,往后退了一步。这里是学校最僻静的地方,何况已经是深夜了,所有人都要休息,有谁会来看这边?不会有人救他!他要自救。
这时候,白文玉完全不考虑被老师抓住后会有什么后果。记过还是留校察看?他不在乎!能活下去,就比什么都强。
他狠狠一掐自己胳膊,在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然后转身,就要往宿舍楼大门跑去。这时候,他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叫他:“小白?”
白文玉血液都凉了。
那竟然是耿泰河的声音,很困惑,问他:“不是说要看我怎么爬吗,你咋转过去了?”
白文玉沉默,不说话。脑子混乱,摸不准究竟什么情况。而耿泰河又说话了,嗓音里有点怒气:“我靠,你不会要当缩头乌龟吧?”
白文玉晕晕乎乎:怎么回事儿?
耿泰河这话说的,倒像是他还没有开始爬。
但白文玉尚记得刚刚那一幕。决心尚未消退,他说:“是,我不去了。”话音落下,就要往宿舍楼跑。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耿泰河怒火冲冲,说:“姓白的,你要跑了,你就是孙子!”
白文玉一面恐惧,腿都要打颤。一面迷茫,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
那只手压在白文玉肩头,耿泰河的声音缓和一点,要和他“晓之以情”,说:“你现在回去,不就相当于告发我了?哎,小白,都是一个宿舍的,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做兄弟?”
白文玉吞着口水,耳鸣、心跳加速。有一瞬间,真恨不得自己直接晕掉。他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可耿泰河的声音也是真的。和从前一模一样,急躁又“义气”。白文玉声音打飘,说:“你这话太严重了。这样,我去教室……不回宿舍。”
耿泰河说:“不行,来都来了,你还想跑?我说小白,你好歹面对我讲话吧!”
白文玉恍若未闻:“呃,我回宿舍。”就要抬脚。
但按在他肩头那只手,仿若千钧。
耿泰河说:“你转过来!看着我!”
白文玉不耐烦了,说:“怎么不是你转过来看我?!”
他话音落下,耿泰河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白文玉这才后知后觉:刚刚和自己讲话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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