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他们身上,好像都没有那种微妙的腥味。空气中隐隐浮动的味道,是从铁桶中传来。这点,在韩秀的位置,感受得非常明显。
韩秀心中疑惑,心里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这是她的第十九场游戏。过往,韩秀遇到过一些更资深的玩家。他们曾提到:在游戏里,很偶尔的情况下,会出现“正方”NPC。
那些玩家和韩秀回忆:“现在的NPC,说到底,都是没在第一轮游戏中撑下来的玩家。换言之,每局游戏第一轮存活的玩家人数,就是之后会进入这场游戏的玩家人数。”
韩秀听了,对方又说:“那些死掉的玩家,会被‘游戏’控制。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意志力比较坚定——当然,也可能是被其他因素影响,短暂地‘觉醒’,和玩家站在同一个阵营。”
那时候,韩秀说:“可是要怎么判断呢?”
那个玩家说:“没法判断。所以,建议是‘不要相信他们’。”
韩秀皱眉,对方意味深长,说:“就是在我们平常的时间里,人工智能也会自发地学习、进化,何况是这个显然超出我们理解能力的‘游戏’。”
时间拉回现在。“韩川”摸了摸旁侧小孩的头,说:“宁宁要睡了,失陪。”
他转头,又朝那个始终站在一边的船员点一点头,话里有话,说:“辛苦你,和你的‘同事’。”
他视线往下挪了挪,去看船员的口袋。
左边靠近心口的口袋里,像是装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走路时有一点响音。静止不动的时候,也会给口袋压出一点下垂。
季寒川想:哦,又是一个“证据”。
他不能大言不惭,说自己记忆多好。但不说口袋上的不对劲,至少银元碰撞的声音真的很明显。而昨天,他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有这点声响,有自己日记本上的涂画,还有宋和风晚间的话。
到现在,季寒川完全可以肯定:现在的时间,和白天的时间,是连通的。
所以季寒川想:如果张老板他们的计划顺利实施,那到天亮之后,船上一定会变天。
还要考虑二等舱的动静。
对此,季寒川明显觉得,自己抱了点厌倦心态。好像觉得人与“游戏”相争就算了,到眼下,还要和“人”争斗。很浪费精力。
他心思转动,同时有意无意,看一眼脚下鱼桶。抬脚,在上面踢了踢。桶中水波晃动,季寒川笑了声,弯腰抱起宁宁。他拿了张手帕,垫在自己摸过鱼的手上。而这个动作,让韩秀视线停滞片刻。
她不是嗅觉多么灵敏的人,可就在季寒川从胸口口袋抽出手帕的那一刻——准确地说,是他手在韩秀身侧最近处滑过的一刻——她突然隐隐约约嗅到那种味道。
而这时候,那小女孩说:“爸爸,你拿手绢做什么?”
季寒川笑一笑,说:“刚刚玩了鱼,手上还没有干,不能弄脏宁宁的裙子。”
小女孩“呀”了声。这一幕,显然父女和乐。等他们走了,几个玩家对视一眼,再一起看围绕在船周的雾。
这天,他们也经历了昨夜季寒川经历的情境。只是他们人多,所以很快,船上的船员也成了五个,就是方才邀请他们的人。几次反复试探后,韩秀也不欲踩这些鬼怪的底线。她估量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便说:“哪里都不能看,还是回房间。”
“对,回房间。”聂曲瞥一眼那些苍白、阴冷的船员,咕哝:“我姐夫明天就收拾你们。”
于头等舱的几个玩家来说,这个夜晚,算是安稳结束。
第二天,他们聚在一起讨论。韩秀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说:“我怀疑韩川是人。”
玩家们莫名其妙。韩秀一一数出:“把他和那个小姑娘放在一起看,才特别明显。他们的肤色,能看出不一样。”
她没有藏私,讲出自己从前听过的话。几个玩家因“正方NPC”的设想沉思。
而这时候,玩家们可以安稳讨论,NPC却不行。航行第四天,迟迟不上岸,总归耽误事。最先,是有人提出,可否借用船上电报机,给岸上发一则消息、安排生意。船员却吞吞吐吐、神思不属。
那人生气了,说:“怎么,我还不能用?”
船员咽一口唾沫,一样心神不定。他只知道这些天行船上的问题,安平轮不知是驶入哪里,无线电没有型号,无法确定方位。按说老经验的船员能够在夜间观星,至少知道一个正确方向。可这些天,船长那边始终没有动静。船员们愈发害怕,此刻面对暴躁的乘客,说:“得要船长同意。”
NPC乘客一怔。
这场对话,迅速成为一点火星。NPC乘客怒道:“那你说,船长在哪里?我还不信,他能不答应!”
他面对的是一个普通船员,谈不上张老板、船长心腹,也没有太多特殊,无非是在安平轮上讨生活。此刻慌乱之下,说:“这、这样,先生,我们真的不能对电报机做主……”
NPC乘客更怒,但此刻,他整一整自己的领带,冷笑着离开。打定主意,要给这不识好歹的船员一点教训。
他自持身份,要去船长房间找人。
可敲了半天,不见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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