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旭阳和同事们有说有笑,谁也不知道变故来得那么快。
一开始,他们只看到律风独自站在车边,等他们回程。
然后,走过来一个戴着帽子的高大男人。
鱼平大桥宽敞开放的引桥路段,走来走去的工人、记者、居民,不计其数。
他们并没有引起重视,还在闲聊今晚要不要加班,直接把巡检报告写了。
然而,钱旭阳听到一声像英语又像中文的奇怪呼喊。
他诧异转头看过去的瞬间,见到了熟悉的武器——
“律工!”
枪声格外响亮,像是一发信号,震得周围全都寂静下来。
钱旭阳反应格外快,冲过去扶住倒下的律风。
再是迟钝的人,听到枪声,见到这副样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负责这片地区的许工脸色苍白严肃,立刻盯着远跑的背影,大声喊道:“抓住那个人!他是流窜犯!”
茫然围观的菲律宾工人,听到了许工熟悉的声音,竟然表情瞬间从呆愣变为愤怒。
他们从四面八方冲向逃跑的袭击者,将那个胆敢开枪的家伙围堵在开阔的道路上!
可惜,钱旭阳看不到持枪者的下场,他脸色苍白,在猛然启动的颠簸车厢里,一直按着律风的枪伤。
也许是律风稍稍避开了要害,也许那人枪法不够准确。
伤口落在腹侧,剧烈的疼痛已经叫律风脸色苍白地昏死过去,几乎所有血色都染在了捂住伤口的毛巾上。
钱旭阳的手都在抖,耳朵嗡嗡作息,周围全是同事急切联络的声音。
“喂,大使馆,我们是鱼平大桥项目组,我们需要帮助!”
“菲律宾最好的枪伤医生在哪里?地址,给我地址!”
“往最近的纪念医院开!援菲医疗队在那里!”
援菲医疗队成为了眼前黑暗里唯一的光。
钱旭阳坐在颠簸车上,不知道脸颊流的是泪还是汗水,只觉得浑身发抖,牙根打颤,耳边却听清了援菲医疗队的名字。
身处异国他乡的中国人,在极度绝望里,重新升起了希望。
“律工……我们的医生在,我们马上就到了……”
钱旭阳声如蚊蚋,腔调发颤,更像在安慰自己。
因为律风唇齿发白,面无血色,呼吸急促凝重。
只有低沉咬牙泄露出的痛呼,让钱旭阳意识到他还清醒着。
钱旭阳练过枪、打过猎。
他清楚子弹有多可怕,他见过子弹瞬间夺取强大生物的性命的样子。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像电影电视剧里一样,用意志力战胜突然的痛苦,更不可能平静地回应他的安慰。
这是钱旭阳第二次察觉到,律风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他却宁愿律风永远是钢铁超人、淡定从容得刀枪不入。
钱旭阳的心跳随着车辆疯狂疾驰颠簸不已。
好像从毛巾渗透出来的血液,不会凝固一般,令他闻到满是恐惧的粘稠腥味。
忽然,一道破开混沌般清冽声音,驱散了他全部害怕——
“援菲医疗队已经准备好手术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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