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家的想法,总是突破律风想象。
他听过的音乐会,无一不是在光芒万丈、环形混响的舞台上。
可李晴素却说,想在南海隧道直播。
这可不是吹拉弹唱边走边演的街头表演,而是对场所、乐器极具考验的高雅艺术。
律风根本没办法想象音乐家们站在南海隧道上开音乐会的景象。
他茫然的说:“李老师,可能是我不太懂音乐会,但是南海隧道应该没有适合乐器演奏的场所……”
上层是双向六车道公路。
下层是高铁穿行的轨道。
道路宽敞得能够容纳车辆、高铁无碍行驶,却又狭窄得容不下一支乐团的铺开。
什么遮风避雨、音效环绕更是想都不用想,只有伴随整个南海隧道的狂风洋。
身姿优雅的音乐家们站上去,立刻就能感受到风的席卷与海的浪潮,不说能不能维持住端庄的身形,就说那些依靠吹拉弹的高级乐器,恐怕根本不能盖过自然的狂啸。
律风的困惑,得到了一片慈祥的笑意。
他印象中严苛的长辈,温柔说道:“所以,这不是一场传统的音乐会,而是经过我们乐团学习、探索、创新之后,创造的一种能够行走于苍穹天幕下的音乐表演。”
“有平地,有乐器,就是我们的演奏场所。”
李晴素笑出眼角清晰的皱纹,“而南海的一切自然声响,也是我们表演的重要乐手。”
她的思想,比律风想象的更加新潮。
几乎在听到这场音乐会里,自然声响也在他们编曲演奏预估之中,律风立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做《山水逍遥》,正是寻找到人与自然的和平共存。
李晴素提出的特殊音乐会,则是他们探索自然与音乐的和谐融洽。
她的乐团,想做的是一种流动形式的演奏,便于携带行走的小提琴、萨克斯、长笛、手风琴是他们的重要乐器。
而乐团的乐手,会像街头艺人一般,走上南海隧道,以风声为配乐,以海浪为节拍,创作出独一无二的南海隧道音乐现场。
李晴素的阐述欲望,超过了她想带着老朋友观看儿子音乐会的念头。
殷知礼善解人意地跟她换了位置,默默走到了殷以乔的旁边,把座位留给了畅聊音乐与自然的老朋友。
“哈哈。”殷知礼坐下来,压下笑声,“结果,我的约会和你的约会,都变成了他们的约会。”
“小风喜欢这种自然的概念。”
殷以乔无奈地看向右手边,再看向爷爷,“之前我们一起做了《山水逍遥》的同舟,也是基于这些想法。”
殷知礼见过同舟,也见过《山水逍遥》的其他设计。
仿古的中式建筑不在少数,可律风做出来的《山水逍遥》概念,有着当代稀少的现代主义情怀。
从楼到堂,从桥到船,无一不是现代中国精神的凝聚。
他细细思考了记忆里的模型,忽然问道:“你找到适合修建《山水逍遥》的地方了吗?”
爷爷一问,殷以乔面不改色地眨眨眼,介于困惑与诧异之间。
“……您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么一个地方?”
殷知礼高兴地拍起手,“小风的图书馆,你都能帮他建出来,更何况是他心心念念的《山水逍遥》呢。”
也许,旁观者更能看清殷以乔的心境。
他在英国为律风建成利斯图书馆,并未得到设计者的认可。
那么,他必然会在中国,为律风建成《山水逍遥》。
“还早。”殷以乔不着痕迹的叹息,无奈地发现爷爷的视线多么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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