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慕容澹不知疑问,还是陈述。
太医丞不解其意,看着点点头,恭敬道,“的确会死。尤其此女子体弱气虚,老臣观其脉象,跳动乏力,此乃气血不足之症。”
“那便去拿药,别让人死了。”慕容澹低头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人,对太医丞道。
姚生抬手,请太医丞随着他出去,太医丞本就青白的老脸变得更白,回想起来时的惊心动魄,肠胃都在搅动翻涌。
但慕容澹的话他不能不听,况且人命关天,这小姑娘再烧下去,不死也得变成傻子,做大夫良心最重要。
他小声与姚生打着商量,“小哥,咱们这次温柔点成不成?我这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儿的遭不住。”
“殿下说了,要快。”姚生跟个木头一样,冷冰冰道。言下之意,管你难不难受呢,早去早回给虞姑娘煎药才是要紧的。
太医丞闭了嘴,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姚生拎着他往房顶上飞的时候,倒是温柔了许多。
两个人一走,瞬间安静下来,破旧的房内归于死寂。
慕容澹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像戳一块儿嫩豆腐一样小心翼翼,生怕戳坏了。
“怎么会死呢?”不过一场小小的发热罢了,怎么就会有人因为这个死呢?
这个小废物也太脆弱了吧,按的重一些,会不会就碎掉?
慕容澹想着,狠狠捏了虞年年的脸一下,引起她一阵抽噎,他急忙又拍拍她的后背,作安抚着。
虞年年这才睡得踏实些。
慕容澹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手还搭在她的背上,身体却僵硬了,白皙修长的手爆出青筋,将她粗鲁推开,人倒在冷硬的床板上,发出咣当一声。
虞年年额头磕在床上,散乱的发遮在面上,瘦弱的身躯痛苦地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弱小无助至极。
慕容澹瘦削优雅的下颚线成一道紧绷的弧度,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凤眸中情绪幽深不可测,带着狠戾和不易察的忐忑。
他对虞年年,好的有些过分了。
成大事者,怎么可能耽于情爱。他历来的先辈中,凡是优柔寡断、儿女情长的,大多都活不长。
他该登上最高最辉煌的地位,接受万人朝拜,然后娶一名家世显赫,智勇无双的妻子,替他安顿后宫,生儿育女,两个人各司其事,不存在任何超越上下级的关系。
最好大难临头各自飞,互不亏欠。
断不是该与这种低贱的废物纠缠不清。
虞年年她身份低微,大字都不识一个,即便给他做妾都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他欣赏有地位,有能力,有野心的女子,对虞年年每多一份特殊,就是在亲手为自己制造软肋,挖掘坟墓。
有力的大掌逐渐锢上虞年年细嫩纤弱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带着颤抖的幅度。
反正她不吃药也会病死,不如他送她一程,给她个痛快。
虞年年昏昏沉沉里,只觉得五脏六腑,兼之四肢百骸都是疼痛的,呼吸逐渐困难,像是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肺部,逼迫着她将所有的气力都宣泄掉。
但周身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动也动不得。
她什么都感知不到,却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母亲。
母亲还是那样漂亮,不发疯的时候,是温温柔柔的人,像饴糖,又像最轻最软的云彩,挂在天边,一笑让人心都暖了。
她披着红色的大氅,站在梅树下,纷纷白雪落在她的发梢眉间,红白相称,美艳的触目,却不及她柔柔的唤一声,“年年,来阿娘这儿。”
虞年年分明没见过母亲穿着红大氅,也没见过她站在梅树下,却冷不妨在梦里瞧见了,她想跑过去,扑进阿娘的怀里,却动弹不得,连梦里唤她一声都像被糊住了嘴。
哥哥从阿娘身后冒出个头来,眼下一点泪痣灼人,笑着喊她,“傻年年,来找哥哥啊!”
虞年年的眼泪肆无忌惮流下来,绵长的像是雨,砸在慕容澹的手背上,烫的他皮肤灼热,他让这眼泪一烫,却使不上力气了。
姚生揪着太医丞回来,一打眼就瞧见他家殿下眼睛猩红,像是入了魔一般,手死死扼住虞姑娘的脖颈。说要将人掐死,却没用力,说不想掐死,手却实打实勒上了。
“殿下……”他对着慕容澹的背影,犹豫着唤了一下。
太医丞哪见过这等阵仗,前半个时辰才急急忙忙的要说救人,后半个时辰,像是要将人亲手掐死。吓得他手里捧着的药壶一晃,洒了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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