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北方,长在北方,一直都很想去南方看看,无奈身子骨不便行动。既然你家一直都在扬州府,不如你和哀家说一说,关于南方的情景?”
西太后的话锋转了转,便让云卿说起了关于南方的事,云卿心底明白,此时是在为后面发生的事情做铺垫,不由觉得皇家人做事真是喜欢做尽表面功夫,讨得天下人的好名声。面上却仍旧是带着得体的浅笑,回答着西太后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西太后开始还很有精神的问着,渐渐的便有些乏了,不过她也不让云卿走,只让人倒了醒神的茶来,直到将云卿留下来用了午膳,又拉着她说了许许多多其他的事情,到了下午,又让人捧了经书来,要云卿读给她听,就这样一留,就将云卿留到了用晚膳之后。
直到这个时候,西太后才开口道:“你陪了哀家一天,大概也累了吧,真亏得你有这份耐心,今日已晚,你便留在宫中吧,哀家遣人给抚安伯府送了口信。”
“是。”云卿低头应了一声,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为了将她留下,见西太后满脸的疲色,却打起精神说话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其实真正以太后之尊,就算要留她,也不必一直让她配在西太后的身边,就让她在这呆着,云卿也不能不从。虽然如今已经是太后之尊,但是到底对于皇家这一套东西,西太后还是不那样习惯。
当然云卿不会将这点说出来,西太后是明帝的生母,在后宫中的地位可谓是最高的,只要没有触及她的底线,碧充容那样的试探和警告,算不得什么大事。
西太后似乎有些太疲惫了,她今儿个早起,中午又没有休息,眼看天色将晚,等会还有安排的事情要进行,看了下钟表,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她揉了揉眼,还是休息下,等会以免精神不济,不好对付,便对着云卿道:“你先休息一会,哀家有事,今儿个月圆之夜,天高云少,等会你陪哀家到御花园内去赏会花。”
“是。”云卿恭声应了,看西太后在扶着嬷嬷的手,往左边的偏殿走去,嘴角微微的一勾,真是辛苦西太后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为了小辈的拼一拼。
待西太后进了偏殿后,云卿才转身出了慈宁宫。今日一天都闷在里面,脑子不停的想事情,嘴巴不停的说,真正是觉得有点闷坏了,她沿着慈宁宫周围的花圃慢慢的走着,散一散步,而身后的宫人则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跟随在后面。
既不会太近,也不至于看不到云卿的动作,果然是宫里训练出来的,举止相当有度。
渐渐的走到了一处小花园内,周围桂花香送十里,在渐渐爬升起来的月光中,金黄色米粒大小的桂花如同在绿叶间的精灵,一簇簇的拥挤在一起,十分可爱。
云卿忍不住的靠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长长的睫毛轻覆,在月色和日光交错之中,脸上散发出来一种如同霞光般的流朱之色,整个人好似站在花间的精灵。
她妃红色的长裙在一片绿叶之间,随着晚风轻送,飘逸如九天之上的晚霞烟彩,那桂花的香风中看到绝色的人儿,唇角带着的笑容是那般晶莹美丽,让人想要将那抹笑容掬在手中,永远都不放开。
四皇子被召进宫,刚好就看到这样一幅美景,他在这银色的光芒之中,看到那份从未在他展现的容颜笑靥,只觉得心头有一种莫名的东西,迅速的胸腔里撞击了起来,竟让他半步都无法挪开,直至旁边的宫女低声道:“奴婢见过四皇子。”
这一声,立即将那副美景破坏,只见云卿从桂花树旁转过脸来,方才闭着眼时那种天真恬美的感觉瞬间被疏离和清冷替代,凤眸望着他时,让他感觉到那眸中暗藏着的一分不喜欢。
不知怎么,四皇子心头便觉得恼怒,又觉得十分可惜,“你怎么此时还在宫中?”他只是一句普通的询问,但配合着那种冷厉的眼眸和冷峻的面容,让人便有一种被居高临下质问的感受。
云卿眉头一皱,心头生出一股厌恶,“西太后留臣女在宫中。”
皇祖母留沈云卿在宫中?什么时候皇祖母对沈云卿如此喜爱了,四皇子心内微有触动,但觉得此时能和她这样说话,有着一分不舍,想着今日父皇让他进宫,十有八九是预备和他说赐婚的事。娶安玉莹无关重要,重要的是,他也要一并将沈云卿娶了回来。
然而,他刚觉得心内有一丝欢喜,却见云卿眼眸里那抹深藏的厌恶,看她提起裙摆,从桂花树下走出,巴不得马上不要见到的他的样子,心内陡然的一沉,“韵宁郡君就这么不想见到本皇子?”
云卿淡然道:“四皇子此时进宫一定有急事,莫要耽误了才好。”
四皇子看着她面容上的表情从刚才还稍带了掩饰,到如今完全是催促他离开的模样,冷笑道:“韵宁郡君怎么就知道这急事,和你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但是四皇子,就算和我有关系,那也是陛下要和你说,或者你要和陛下所说的事,难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和我没关系了吗?殿下还是不要在这里耽误了时间,以免陛下知道了不高兴。”
云卿站在花圃之前,正好迎着月华而立,白霜般的月光洒在她的面上,让那对凤眸越发的美丽,透出一股魅人的神秘,却偏偏没有一丝感情,黑黑的瞳仁宛若在碧波中清洗的石子,随着眸光闪耀着清幽的光,让这份容颜美的更上极致。
四皇子承认沈云卿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初见时便会让人无法忘记她,再随着后来的了解,更是会没有办法忘记。
“你真的不想知道?就算是这件事和你的终身大事有关系呢?”四皇子不相信一个女子能对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无动于衷,特别是婚姻大事。
云卿非常肯定的,望着四皇子越来越紧绷的下巴,完全无视他的怒意,“我真的不在乎,就请殿下不要再问了,你如此翻来覆去的说,会让我觉得,你有什么东西非让我知道不可,这样的行为,实在有些幼稚了。相信殿下不是这等幼稚之人!”
四皇子下颌紧咬,满脸冰冷的望着云卿,她的眼神,神色,无不在说着她不好奇,正确的来说,她是对和他说话感觉到没有丝毫兴趣,就算是干涉到她的婚姻大事,若是要和他说话,她宁愿不知道。
他觉得很奇怪,若是说他和沈云卿起正面冲突的事情,是绝对没有过的,但是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他,只要对着他,就会格外的冷,透出一股疏离和冷漠。
也正是这种和其他女子完全不同的冷漠和疏离吸引了他,以至于他如今生出了要将她纳为已有的心思。
在四皇子的认识中,他自然不会知道,从一开始,云卿就在一步步的计划拔掉他身边的人,先是上一世的心腹耿佑臣,然后是能联姻帮助他的二公主,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都会一步步的拔掉,只为了可以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自云卿重生以后,四皇子和她两人的立场就不可能让云卿对他有好脸色看。更何况重生之后,四皇子的所作所为,也没有能让云卿对他刮目相看的时候。
“好,沈云卿,你现在是如此,你最好一直都保持你这种高傲的冷漠和故作疏离,以后不要乞求我的亲近和宠爱!”作为皇后的儿子,四皇子骨子里的骄傲甚至超过了其他的皇子,他有最耀眼的身份,有出色的外表,京城里对他投来桃李的千金多若过江之卿,从来都只有他不屑与人说话,没有一个人敢如此拒绝他的亲近。
他被伤害了,高高在上的四皇子的自尊和骄傲都被伤害了,所以他双唇紧抿,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云卿,似乎要将她看穿,又似乎在等她服软。
可是云卿听到他的这句话后,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一双凤眸带着凌厉,非常客气,非常恭敬道:“殿下请放心,云卿绝不会让你有这方面的烦恼,不会让你如此为难的。”
她的话语里是说不出的轻松,还透着一股嘲笑,站在不远处的两名宫女都可以感受到四皇子那随时可能爆发的戾气,可四皇子只是盯住云卿,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半晌之后,才用往常那种冷淡的嗓音道:“沈云卿,你最好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
若说开始四皇子还觉得向明帝请娶沈云卿是可有可无的,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要娶到沈云卿,他要娶了她放在自己府邸里,让她在后院里消耗尽无尽的青春,让她在这种没有尽头的日子里,生出渴望来,进而对他生出爱慕,想尽办法引起他的注意,乞求他的怜爱!
那时候,看她还会不会记得今日所说的这些话!
男人对于女子的征服欲,这一刻点燃了四皇子的心火,双眸里深藏的一丝缠绵化为了浓浓的戾气,说完这句,冷哼了一声后,朝着养心殿大步走去。
明帝正在灯火通亮的养心殿里审阅奏折,四皇子进来之后,才抬起头来,额头上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的深刻,保养的再好,也敌不过岁月留下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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