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子药剂量很大,是让他不疼的。
旁边的人对着齐意说,丝毫没避讳齐东升,他也不在乎,眼睛盯在齐意身上,寻找着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他们长得挺像的,他那么大时,也曾经是个不错的好青年,只是生活让他变了样,是借口,也是事实。
齐东升竟然艰难的笑了一下。
他冲着齐意招招手,笑意更深,比哭还难看,却好像耗费了天大的力气。
咳了两声,冲着那些人挥挥手:“你们出去,我跟儿子好好聊两句。”
手慢慢的抬起来,指着依然靠墙站着的高远:“你也出去。”
虚弱的声音冲淡了寒意,听起来没有那么冷冰冰,只有眼神还看得出来,他恨这个绝情的女人,如同她恨他一样。
也没什么好委屈的,这么些年,好过没有错,闹过也没有错,他就是遗憾,没办法亲手收拾她。
这一辈子就被她摆过这么一道,却丢了命。
真他妈不甘心。
却也只能认栽。
齐东升看着高远没有表情的出门又关上了门,不动声色的舒了一口气,指指旁边的水杯,齐意拿起来。
是个塑料吸管杯,躺在床上的人用来喝水刚刚好,吸管塞进嘴里的时候,齐东升喝到停不下来,一口接一口,喝光了大半杯,才挪开了嘴巴,闭了闭眼。
齐意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脖子,一个很大的疙瘩伴随的喝水时喉结的滚动,也跟着在跳。
齐意知道,那是扩散的肿瘤。
同样的,也会出现在他的胸前,肚子上,大腿,好几个,齐意上网查过,这种情况基本就是快要走了。
齐东升没撒谎,那些不熟的亲戚没骗他。
可他竟然乐了,看着齐东升问:“他们不给你喝水啊?”
齐东升睁开了眼,声音很虚:“不给……你妈不让,饭也不给多吃,不饿死就行,说是,说是他妈的对身体好……我都这样了,还在乎这个?”
他一撇嘴,自嘲的笑笑,终于想起了正事,指指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齐意伸手打开了,齐东升却摇头:“不是,把它挪走。”
齐意听话的挪开了床头柜,柜子下面压着一个信封,白色的,边角都磨破了,里面的几张纸异常平整。
他交给齐东升,齐东升不接,只是摇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好像很累很累的样子,仿佛空气中的氧一点都喘不进肺里,脸都被憋青了。
齐意静静的:“我去找医生。”
却又马上被齐东升拽住了手腕,他没什么劲儿了,软软的,轻轻一甩就能甩开,但齐意不知道为什么,他没甩。
他扭过头,看着动作过大让齐东升好像很难受,呼吸声像一辆开了三十年的破捷达,除了震天响的咕噜声,毫无生气。
齐意等了两分钟,才看见齐东升终于鼓起劲儿来,说话发出了声音:“别喊,没用了……不给你,以后没机会了……齐意啊,记住了,我是你爸,你亲爸……给我打幡儿啊……别忘了啊……还有,这些你看好了,别又被那个心狠手辣的人夺去了,这是你爸给你的,以后结婚生子用,给自己留条后路……”
齐东升一口气没喘上来,卡在喉咙半天,一直发出嘶嘶声,像是脖子破了个洞。
齐意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病,竟然伸出手帮他抚着胸口,一下一下的,帮他顺气。
青紫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齐东升的头歪在一边,连个支撑都没有的样子,耷拉着。
齐意张张嘴巴,轻轻的说:“我没法结婚生子,我是个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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