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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第1页）

“够了！”周长缨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开口训斥道，“你一个连长，不知道自己的部下是怎么排雷的吗？”

樊刃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艰难地回答，“不…不知道。”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周长缨的怒气一下子就冲上了头顶，“你这个连长是干什么吃的…”他还没骂完，却突然被远处树丛中传出的一个抱怨男声打断了，

“喊什么喊啊？人家上个厕所也不得清闲！”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43　谁的兵

赵天弓听到树丛里的声音，暗自琢磨，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却突然记不起到底是谁，小雷？难道是雷鸣？不可能啊。他还未来得及再想，就隐约看到树丛中的那个黑影正趟过低矮的灌木向小路上走来。此刻，一道雪亮的手电光束突然从他的身边跃出，赵天弓听到叶忠诚的声音，

“快点过来！首长在等你！”

那黑影躲避着手电灯光，依旧慢吞吞地走，一边走一边反问，“首长在等我？不会吧，首长都是爱兵如子的大将，怎么会忍心在非战斗环境下让手下的兵在满是荆棘和灌木的黑夜山路上乱跑呢？”

只这一句话，就把叶忠诚噎了个严严实实，四周里静悄悄的，似乎连周长缨也在等着看他的反映。好厉害的嘴，叶忠诚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这可是个不一般的兵。他好歹是高级军事院校培养的军官，反映也很迅速，朗声回答道，“当然是首长在等你，不然我一个中校参谋能给你打手电吗？”叶忠诚这个回答也十分巧妙，首先他再次强调是有首长在现场，其次他说出了自己的军衔，中校，还仅仅是个参谋，这在师团一级单位都不存在这种编制，因此对方一定能根据“中校参谋”来推断叶忠诚是来自集团军、军区甚至总部这样高级机关的军官，既然参谋如此厉害，那么这“首长”的来头一定更大，最后，他提到了“打手电”，直接反驳了对方“在黑夜里乱跑”的说法，潜在含义就是叫你“快点过来”是有前提的，因为我在给你打手电。

那黑影听到叶忠诚的回答，哈哈笑了一声，说道，“辛苦您了，可远光照不亮近路啊。”他虽然这样说，明显加快了脚步，半分钟以后那人便从树丛中钻出，站在了周长缨、叶忠诚等人的面前。

叶忠诚并没有直接把手电光照在那人的脸上，而是打在了他的脚下。手电光的余光扩散到那人的脸上，能够看清是个满脸涂着伪装油彩的上等兵。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叶忠诚问道。

“我叫雷鸣。谢谢您，刚才冒犯了，请您原谅。”雷鸣这声“谢谢”，是感激叶忠诚没有把手电筒的灯光打在自己脸上，他有些后悔刚才的鲁莽，对眼前这位儒雅的参谋多了几分好感。

雷鸣的一句话刚出口，有四个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首先是工兵团的连长樊刃和排长彭皓，两个人同时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查出来雷鸣是211团的人，怎么办？而后是211团团长赵天弓，他心里一惊，果然是雷鸣，你怎么跑到工兵团里去排雷了？谁安排你上的？你不是去做后勤保障的吗？与此同时，叶忠诚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赵天弓，心想怎么又冒出了个雷鸣？这不是我要找的那个雷鸣吧？四个人的头脑都在飞速运转，琢磨着可能出现的问题。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维。

“首长在哪？啊，首长在这呢！”211团政委王若愚带着几个干事大踏步地从指挥所的方向走过来，冲着周长缨敬礼道，“首长好！您怎么不去指挥所坐坐？这里多黑啊！”

周长缨微笑着回答，“我先看看这些小伙子们。”

“首长，这边请！指挥所里已经准备好了夜宵。”王若愚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却发现一个兵挡在了自己前面，他拿起手电筒直对着那个兵的脸照上去，训斥道，“躲开点，别挡首长的路，哎，你，你不是雷鸣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快躲开！”

“慢！”周长缨突然说道，“我要看看这个小伙子。”他走上去，借着王若愚的手电光细细打量着雷鸣的脸，看了几秒钟，他忽然拍拍雷鸣的肩膀，有些激动地说道，“好！很好！你叫雷鸣吗？这功夫是跟谁学的？”

雷鸣还未来得及开口，王若愚就抢先说话，“首长，这小子叫雷鸣，是我们团警卫连的战士，就会惹祸，哪会什么功夫了？”

无论是赵天弓还是樊刃和彭皓，听了王若愚这话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赵天弓是出于保护雷鸣的心态考虑，不管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都不能当面戳穿你。而樊刃和彭皓却是浑身冷汗直冒，心想完了，这下子*陷了，什么第一不第一啊，等着受处罚吧。

周长缨果然楞了一下，皱着眉头向王若愚反问道，“他不是工兵团的吗？怎么又变成你们团的了？”

144　我是班长

王若愚指着雷鸣说道，“雷鸣，你快告诉首长，你是哪个团的。”

雷鸣看着王若愚，眼神冰冷得像一只野兽，似乎能一口吞掉他。王若愚不禁后退了两步，重新仰起了脖子，训斥道，“傻了啊你？快说啊！”

周长缨看到这幅场景，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分，扭头对赵天弓半开玩笑半批评地说道，“喂，你们现在也像足球队一样流行‘租借’队员吗？”

“报告首长，我们不是‘租借’，我们是‘转会’。”赵天弓还没想好回答的话，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思路。顺着一路手电灯光望去，只见营长严肃从山间小道上跳到了空地，笑吟吟地站在雷鸣身边说道，“首长，向您报告，这名战士是我工兵团地爆三连三排六班上等兵雷鸣。”

雷鸣表面还是不动声色，沉默得像个冰人，心里却叫了一句，严营长，你这可就玩大了，欺骗首长可是会罪加一等。

“什么？你们团的？”王若愚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理直气壮地对严肃说，“他明明是我们团的！什么时候变成你们团的？真是笑话！”

“他一个大头兵，调动用不着惊动团政委吧？”严肃笑吟吟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雷鸣的档案、供给关系、组织关系等等都在我这里，调令也在，你们师参谋长和军务科长已经签过字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雷鸣、赵天弓、叶忠诚、樊刃、彭皓等人尽皆失色，严肃这一招起到了震撼人心的作用，当然每个人内心的想法并不完全相同。但只有一个人例外，政委王若愚一把抢过严肃手中的文件，借着手电光细细地端详起来，而后抬起头，疑惑不解地问道，“这个兵…你要他干什么？他会什么？他能干什么？”

“我十五年没见过‘铁面无丝’了。”严肃扶了扶眼镜，笑着说，“王政委，你说见过吗？”

“铁面无私？什么铁面无私？”王若愚一头雾水地问，“你在说什么呢？”

严肃没有回答，绕到雷鸣面前，将手电筒对准雷鸣的面孔，强烈的光线将雷鸣刺得微微合眼，但他依旧保持沉默。只听严肃对王若愚说道，“首长也在这里，我正好问问你，政委，你曾是你的兵，但你知道刚才他是怎么排雷的吗？这么大的雾气，这么黑的天，别说是一根细细的绊发弦，就是一颗露在泥土外的地雷，恐怕我们都难以发现。”

王若愚无语，转头，求助似地望向周长缨。而周长缨却仿佛没有看见，不露声色地说道，“既然他已经调到了工兵团，那就是工兵团的兵了，小严你继续说。”

“明白！”严肃响亮地回答，而后指着雷鸣的脸说道，“他，雷鸣，他用他的脸，去探绊发弦。脸部皮肤是最敏感的地带，就算沾上了一小片草叶，我们都会有感觉，而雷鸣在看不见前方道路的情况下，伸出自己的脑袋，用自己的脸去寻找那些危险的绊发弦，只要脸部稍有感觉，他就能确定雷的位置，迅速剪断绊发弦，从而排除地雷。”

空地上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在静静聆听严肃的讲话，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了凶猛的潮水，严肃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有周长缨在场，他决定见好就收，大声说道，“十五年前，一个叫外号叫‘宁疯子’的老兵这片山区上用这种方法为主攻部队开辟了一条安全的进攻道路，奠定了战斗胜利的基础。我们当时开玩笑把他叫做‘铁面无丝’，不过丝是丝线的丝。王政委，你说这个兵能干什么？”

严肃话音刚落，刷的一声，山谷里面突然亮如白昼，几十盏探照灯灯光同时照亮了天空。雾气已经散去，所有的参考部队都已经完成了考试。在这一刻，空地上的所有官兵全都陷入了某种突如其来的困顿之中，人们的思维被白色灯光瞬间闪得窒息。而就在窒息的这一刻，严肃看到站在身边的雷鸣早已泪流满面，他一直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而他的对面，周长缨和赵天弓的眼中也隐隐有泪光闪烁，尽管，他们流泪的原因可能不同，但他们的确是在同一时间流下眼泪。

严肃又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右手用力地拍了拍雷鸣肩膀，将嘴巴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擅做主张，多有得罪，你现在是C军区红军师工兵团地爆三连三排六班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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