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眼泪,变成了从天而落的冰冷雨水。雷鸣的伤口和思路在雨水的冷却下渐渐清晰起来。
雷鸣睁开眼睛,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发现自己被倒挂在半空中。他的双眼看不到天望不到地,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挂在空中不停地摇荡。那些军人们不见了,雷鸣感到脑袋一阵剧痛,原来那是一个幻觉而已。他努力睁大眼睛环绕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些灰突突的石壁,他挣扎着昂头向上望去,才看到自己的双脚被岩壁上粗壮蜿蜒的绿色藤蔓紧紧缠绕着,一时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地方?雷鸣努力回忆,刚才我不是和指导员坐在车上吗?后来…后来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仿佛被一只巨手抛出了车厢,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幸好我还活着,似乎问题不大,雷鸣有些担心,指导员和司机呢?他们没有摔下来吗?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四周,没有汽车的残骸,这才微微放心。雷鸣心想,不管怎么样,先把自己弄下来再说。他不知道自己距离地面有多高,勉强壮着胆子向下望去,不由大喜过望,距离自己身下4、5米的地方,就是山谷的底部。他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和一条蜿蜒的小溪,还有一些巨大的石块在谷底凌乱地堆放着。他甚至能看到草地上那些红白相间的野花,闻到它们散发出的清香。
必须要离开这里。雷鸣深吸一口气,双手扒着凹凸而陡峭的石壁,像只壁虎一样,倒着爬上去。可只爬了三四米,雷鸣就感到双臂吃不住力了,手掌酸痛,忍不住左臂一松,刷地一下,他整个身体飞快地向下滑去。雷鸣暗叫不好,来不及责怪自己平时臂力训练偷懒耍滑,拼命让身体贴在石壁上,试图增大摩擦阻止下滑。
他又被挂在了石壁上,随着温热的山风轻轻摇荡。
雷鸣捂着被坚硬石壁硌得生疼的胸口,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他听到脚上哧哧作响,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立刻直起脖子向上看去,立刻出了一身冷汗:缠绕在自己脚上的藤蔓正在慢慢断裂。
“啊!”雷鸣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只听“嘣”的一声,他感到自己瞬间失去了平衡和依靠,只得下意识地用双臂抱着头部,身体像根木头,夹杂着零星的小石块,向着谷底滚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鸣才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半人多高的大石头旁。他忍着全身疼痛,双手扶着石头,努力坐起身。雷鸣检查全身后庆幸自己没有骨折,便靠着石头大口喘气。过了片刻,他才定下神来,抬手要擦额头上的汗水。谁知手刚刚触碰到了眼角,忽然雷鸣感到一阵巨痛沿着额头神经线传了出来。他觉得手背沾上了一片热乎乎的液体,慌忙低头查看手背,发现到上面沾满了红彤彤的鲜血。
原来自己受伤了。雷鸣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死”的字样,我会不会死?他不敢多想,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迅速地脱掉了军上衣,用尽全身力气,胡乱扯下了一只相对干净的袖子。他咬着袖口,用手将袖子撕成几根长条状的布,心里回忆着《新兵训练大纲》上的救护方法,慢慢地把布缠在自己的额头上。包扎完毕后,雷鸣才舒了一口气,开始环顾谷底的环境。
这是一个四面皆绝壁的狭长峡谷,从谷峰到谷低大约有六十米落差。峡谷底宽十至五十米不等,最窄处仅有一辆货车车身宽,岩壁上生长着茂盛的灌木和藤蔓,明媚的阳光难以射达谷底。即便如此,谷底植物仍芳草凄凄,冬桃、鬼柳、七月一枝花,各种有名的叫不出名的珍奇植物遍布谷底。红果的、白花的、打着花蕾的,就连草儿也打着结似的花苞头向上挣扎。
“哗啦啦…”雷鸣还在查看环境,忽然听到脑后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他闻声回头,只见从身后山崖的藤蔓上跃下两条黑影,刷地钻进了离雷鸣40米远的灌木丛中。雷鸣以为是什么野兽,不禁打了个冷战,慌忙从地上拣起一块碗口大的石头,举过头顶,准备随时击出。
几秒钟后,灌木丛中钻出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雷鸣定睛一看,这才放心,原来是两只成年的猴子。南方边境丛林地带的野生猴类众多,猴子数量更是多得无法计算。边防团的战士们常年和猴子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偶尔有几只猴子调皮捣蛋,偷走了哨卡上战士们的衣服和鞋子,战士们也不计较,冲着猴子们笑骂几声了事。在这寂静无边的大山中,猴子也是为枯燥艰苦的守卡生涯增加乐趣的亮点之一。雷鸣早就在连队听说过山上猴子多的情况,没想到自己这次还真遇到了两只活生生的猴子。
两只猴子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雷鸣,它们转动着棕黄色的小眼睛,好奇地看着雷鸣,目光中却没有一丝畏惧,其中一只身形稍大一些的猴子约有半人多高,它吱吱叫了几声,扒开灌木丛爬了出来,另一只小一些的猴子的跟在它的身后,两只猴子四肢着地,小心翼翼地向岩石旁的雷鸣爬去。
雷鸣心里又紧张起来,头脑中努力回忆着是否听说过猴子伤人的事件,他紧紧靠着岩石,重新拣起了那块石头,眼睛盯着两只越走越近的猴子,不敢有丝毫放松。
那两只猴子蹑手蹑脚地走着,当在距离雷鸣约有近30米的时候,那只大猴子忽然停住了脚步,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它站在原地犹豫着,没有向前移动。而那只小猴子却不知好歹,傻乎乎地凑上前去想看个究竟。它跑到大猴子身前的瞬间,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突然从绿油油的草地中跳出一个圆柱形黑色物体。黑色物体径直上升,跳到了两只猴子的头顶上大约米左右的位置。
大猴子见多识广,知道大事不好,立刻掉头就跑,可是已经迟了。只听“轰”的一声,那个黑色圆柱体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在空中分裂成无数金属碎片,成群状飞向两只惊慌失措的猴子。
雷鸣觉得眼前白光一现,还未明白发生什么,却突然听到山谷里突然响起一个急促有力的命令声,
“卧倒!”
雷鸣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滚到了岩石背后。
31 八指男人
淡淡硝烟散去,山谷恢复平静。
雷鸣慢慢从岩石后探出头去,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一片心惊胆战的狼籍:黑色的泥土,绿色的青草,还有大片大片红色的血。两只猴子的尸体软绵绵地躺在草地之上,两只猴子的头被金属弹片撕得稀烂,早已无法辨认,猴子尸体上还汩汩淌着小股的血水,一滴不剩地灌溉进了这片恐怖的草地。
雷鸣的手指深深陷入泥土之中,他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那飞起来的是什么东西?如果刚才自己随意走动,会不会……雷鸣不敢再想下去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两条生命,瞬间就成了两具冷冰冰的尸体,即便死去的是两只猴子,也第一次让雷鸣真正地领悟到了生死瞬间的痛楚和恐惧。
刚才那浑厚的声音又在峡谷里回荡起来,“小子,你怎么样?挂彩了吗?”
雷鸣半蹲着身子,壮着胆子向峡谷内望去,却根本见不到一个人影。他张望了半天,想找到声源的具体位置,却只觉得刚才的声音像水波一圈圈地逐渐回荡在山谷中,悠久回长,似乎无处不在。
“傻小子!我在上面!”雷鸣只觉得头顶一声长啸,不由自主地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十米之上的峭壁上,悬挂着一个穿着迷彩裤和白背心的男人。雷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男人竟然双手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像只风筝一般吊在空中。男人冲雷鸣喊道,
“你不要动!这里到处都是地雷!等我下去救你!”说完,那男人像只灵巧的猿猴一般,纵身跳到了另一块生满藤蔓的岩石上,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团麻绳,三劈两斩就将一大束手腕粗细的藤蔓搅出了一个精致缺口。男人干净利索地将绳子捆在缺口上,打了个死结,而后用口叼住匕首,双手紧紧抓住麻绳,双足不停地蹬着陡峭的岩壁,迅速地滑了下去。
雷鸣看得目瞪口呆,这…这不是他妈的飞檐走壁吗?
不到十秒钟,那男人已经从崖壁上跳到一块巨硕的岩石上。那男人站在石头上,冲着雷鸣摆摆手,灵巧地从一块块裸露的岩石上踩过,如蜻蜓点水般轻盈。
转瞬间,那男人已吐掉了口中的匕首,天神下凡般立在了雷鸣面前的岩石上。
“*跳雷是我国研制的一种反步兵地雷,是设计在地面以上爆破的杀伤性跳雷,以其破片杀伤行进中的步兵,可单独布放,也可以串联布放。”男人笑吟吟的,一边掂着手中的匕首,一边上下打量着雷鸣,歪着嘴角问道,“小样的,吓傻了吧?”
这男人大概40多岁的样子,单眼皮高鼻梁,薄薄的嘴唇在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男人的皮肤黑得像烧过的炭,身材虽然不高却健壮异常,双臂上布满了结实的肌肉群,错落有秩的腹肌隔着白背心都能数出块来。雷鸣心里有点畏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还未开口说话,那男人就从岩石上跳下,像只警犬似地趴在草地上,静静观察着周围地形。
“新兵蛋子!跟在我后面!别走偏了!这里是雷区!”男人头也不回地喊道。
雷鸣听到“雷区”两个字,着实心里一哆嗦。他以前看过一些战争片,那些影片中所展示的雷区都是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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