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剑生躬着的腰渐渐直了起来。突然,他伸出拳头,扭转腰杆,打出一个如弯月般的摆拳。那又粗又壮的拳头飞快地向雷鸣头部击去。
“老仇!不要!”朱成武在一旁高呼,“不值得!老仇!”
雷鸣始终倔强地睁着眼睛,他发誓要看清楚连长的拳头是如何打到自己身上的。
当拳头在离雷鸣头部还有一厘米的时候,仇剑生生生收住了力。那拳头便如一轮圆月似的挂在了雷鸣的额头之上。仇剑生嘴角踌躇了一下,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他收回了拳头,向后退了两步,惨笑一声,用嘶哑的声音说,“老朱,你看看,你看看,老朱,我的兵啐了我,我的兵啐了我!”
朱成武站了起来,忙向仇剑生走来,一边伸出胳膊一边说道,“老仇,别和新兵计较,啊?”
仇剑生一把推开了朱成武,踉跄地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说,“雷鸣,算你有种!我不想再见到你,下午你就给我滚到11号去!”
“你应该庆幸,三年前如果你敢这样,你就没命了!”仇剑生的声音充满着怒火,他咆哮着,“你这个逃兵!给我滚!四连没有你这号兵!滚出四连!滚得越远越好!”
说完,仇剑生挺着胸膛,大步走出了会议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朱成武站在会议室里,原地飞快地走了两圈,冲着雷鸣吼道,“荒唐!太荒唐了!雷鸣,你这是自毁前程知道么?你这是…这是大逆不道知道么?这是…这是侮辱他人人格知道么?这是…这是犯上作乱知道么?你真要造反么?啊?”
雷鸣抬着头,满不在乎地看着指导员,不屑地说道,“我早就让你们把我退回去,谁让你们不退的?这下好了,大家都难受,你们满意了?”
“你…你简直…”朱成武指着雷鸣,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不了连长把我毙了,反正我是逃兵!命不值钱!”雷鸣嘿嘿一笑,不怀好意地说,“这世上的人,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我。”
“你…你这都是什么歪思想?”朱成武气得脸色发青,恨恨地甩下一句话,“朽木不可雕也!我帮不了你了!”走出了会议室前,他盯了眼白墙上的虫样痰迹,声调波涌地说,“你还不如往我身上吐,往墙上吐擦不干净,明天机关要来检查卫生!”
门砰地被关上了,外面响起了哗啦啦的上锁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雷鸣站起来,仰天一阵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圈都红了。而后他瘫坐在椅子上,歪歪地翘着二郎腿,眯缝起细长的眼睛,仰头向窗外看去,他忽然看到外面的天突然阴了下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水汽味儿,他想可能要下雨了。
28 11号哨卡
英雄四连的哨卡连绵在177里的中国西南侧边境线上,共有11个高低起伏的哨卡隐藏在气候闷热的丛林之中。单纯从军事防御上看,四连这条防线是智慧的结晶,每个哨卡都占尽地利攻防兼备,哨卡与哨卡之间彼此支撑互成犄角,形成的防线滴水不漏。暮色苍茫时分,延绵的防线与起伏的地形融作一体,从远方延伸而来又向远方延伸而去。英雄四连的装备远非普通部队可比,马力强劲的山地摩托,小巧精致的指挥机,结构紧凑的单兵武器,火力凶猛的车载机枪,有些装备甚至还没有在全军列装。这些装备让刚刚下连的新兵们很有些自豪感。
11号哨卡就坐落在最南侧边境线旁的一座大山山腰上。它在11个哨卡中距离边境线最近,周围山高林茂,只见飞鸟行,不见旅人迹,只要翻过那座大山,就是异国他乡。它也是整个211团最艰苦的哨卡,没有通水和电,唯一能够保证的是连队每月月底雷打不动送的肉和菜,还有积压了30天的各类报纸杂志。
下午临行11号哨卡前,仇剑生没有再理会雷鸣,仿佛这个兵从他眼中消失了一般。朱成武劝他别和雷鸣一般见识,仇剑生用低沉的嗓音无比坚决地回答,
“他不是我的兵,我不会管他死活的,扔到11号卡去自生自灭吧!”
然后仇剑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点上,站到窗户前,看着雷鸣背着松垮垮的背包从宿舍楼内走了出来,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欠练!”
朱成武一拍大腿,“算了算了,我去送送他,免得到了11号卡出事!那不是新兵能呆的地方。”
“好人让你做了,出事让我担着!我还真是想看看他在11号会不会出事!”仇剑生吞了一口烟,眼神忽明忽暗地闪烁不停,随口道,“你要去就去吧,别提我就好。”
此刻,雷鸣孤独地坐在一辆北京212吉普车之内,松垮垮地背包就在他身旁放着。崔伟冒着小雨站在车外,指挥另一个新兵将雷鸣的洗漱用品和协行箱放进吉普车的行李囊中。
雷鸣坐在车座上发呆,忽然听到一阵“咚咚”的声响。
他侧脸望去,只见崔芝麻正在用手指敲着后车窗,看着他站在雨中的样子,雷鸣不禁心头有些发酸,他毕竟是和自己住了三个多月的班长啊。于是他用力摇下车窗,冲着崔芝麻张了张嘴巴,强挤出一丝微笑,问道,“班长,有事么?”
崔芝麻举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雨水,说道,“虽然你不是我的兵了,不管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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