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先是看到挂在白色天花板上的帘子,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宿舍。然后他偏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干净整洁的床铺,和地上绿色的应急灯。
这是医院,他想起来了。
视线再往下,落在了那个趴着不动的头顶和小半张侧脸。
是江羿绵……
高大的人缩在小板凳上,朝黄杨这边侧着脸,已经睡着了。大概是这样的姿势难受,睡着的人动了动眉毛,然后委屈地噘起了嘴巴。
他就一直这样守了我一晚上吗?
黄杨分开干涩的嘴唇,喊了一个名字:“江羿绵。”
也许是声音太轻,没能把人喊醒。
触感渐渐回归,黄杨感受到那片垫在自己指腹下的皮肤,轻轻动了动了手指,想喊第二遍。
他刚一动,趴着的人就突然抬起头,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黄杨看到对方脸上被压出的红痕,看到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担忧和害怕,心里生出一种酸涩。
“我只是睡醒了,现在哪里都不痛。”他对着江羿绵轻轻笑了一下,又问:“现在几点了?”
江羿绵抬起自己一直放在腿上的左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小屏幕,“2点39分。”
看完时间他动动肩膀,把手臂放在了被子上。
黄杨看着江羿绵头顶被压得乱糟糟的头发,有点想笑,他男朋友这下可真成炸毛小子了。
他手指微动,抓住了垫在自己手下的一半手掌,“你来床上睡吧。”
江羿绵不同意,“我趴着睡一会儿,天亮我们就回去了。”
黄杨摇摇头,这哪里是“一会儿”,可是好是几个小时。
“你到床上来睡,这样睡很难受的。”
江羿绵还是不同意,“我睡觉不安分,会挤到你的,我就这样睡。”
“不会挤到的,我们过年不是还睡过一张床?”
黄杨说的是那次他去江羿绵家过年。
当时他们一起睡在江羿绵的房间,那张床很宽也很大,他们一人一半,一人一床被子。江羿绵即使四仰八叉地躺着也只在自己那一半儿折腾,从来没挤到过黄杨。
但江羿绵还是摇头:“医院床比我家的床小。”
黄杨没法反驳,换了一个办法,“那要不我们回酒店吧?酒店房间有两张床。”
江羿绵还是不同意,“那太折腾了,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看他怎么也不听,黄杨干脆掀开被子,“你快点上来,医院空调开得低,我有点冷。”
江羿绵赶紧站起来,伸手把被子扯回去又压住,“别掀被子,医生说你肠胃敏感,不能受风,杨哥你要听医生的话。”
他压住了右边,黄杨还有左边,“呼”一下就又掀开了。
“那你到床上来睡。”
江羿绵怕他又一次声东击西,只能张开双臂去压在被子,顺便也压住了“不听话”的黄杨。
“我去隔壁床睡可以吗?”江羿绵低声打着商量,“但是你如果哪里不舒服必须立刻喊醒我,知道吗?”
医院的单人病床确实不宽,不用挤在一起睡当然更好,但黄杨还有些担心,“万一半夜来人医生把你赶下来怎么办?”
江羿绵笑了笑,说没事,“到时候我再来和你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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