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裴曲教完学生回到家里,肚子饿得咕咕叫,打开门发现客厅灯是关着的。他开了灯,正想向姐姐要吃的,却被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吓了一跳:“哇……”
夏承司睡得太沉,眼皮被明亮的光刺激,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裴诗先踮着脚悄悄跑出来,迅速把灯关上,调亮了客厅的台灯。她在裴曲的脸上捏了一下,指了指夏承司,瞪着他对自己做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裴曲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夏承司,神秘莫测地在裴诗耳边说:“姐,你背着森川少爷和夏先生乱来!夏先生也是帅哥哦,我不会告诉森川少爷的……啊,别打我,我开玩笑的。”
裴诗转头看了看夏承司,把他身上的被子盖得更严实了一些。他的脸本来就很瘦,现在看上去更是比以前小了一圈。台灯很柔和,在他又黑又长的睫毛上描绘出一层不真实的光圈。这个男人平时看上去总是有几分凌厉的气息,但睡着了以后,眉毛轻微舒展开的样子竟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观察他的时候,嘴角有一抹甜滋滋的笑意。她拍拍裴曲的胳膊,把他带到餐厅里去了。给他弄好晚餐,她又坐回角落去写曲子。裴曲嘴里含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姐,你在写什么呀?”
“协奏曲。”她这么回答着,钢笔的墨水在五线谱上如行云流水一般留下跳跃的音符。写完一句,她就轻快地把整一句哼唱出来,顺带用几个连音符号把几组音符连起来。这样唱出来,感觉就像是恋人的之间缠绵柔长的呼吸一样,总是会在最动人的时候换气。
“这里是渐弱,要用下弓。”她喃喃道,在一个音符上面画了一个小门。
“你是在写小提琴的协奏曲?”裴曲好奇地抬起头,“我以为你写的是钢琴协奏曲。”
“给你写的那首?那个已经写完了,在这里。”裴诗头也没抬,把身边一叠五线谱递给裴曲。
裴曲不敢置信地翻了翻那一叠曲谱:“姐啊,你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从伦敦回来以后创作力就变得这么旺盛?”
“嘘。”她往前翻了翻,认真地哼唱着前面几段,对裴曲挥挥手说,“小曲,你去我房间里,把床头柜里的五线谱草稿拿过来一下。”
裴曲乖乖听话地拿东西去了。回餐厅的时候,他听见里面传来裴诗哼唱着甜蜜又凌乱的旋律,到每一句的句中和末尾,总是会插上一段颤音——这旋律太棒了,她随便哼哼都令他觉得身心愉快,更不要说用小提琴演奏出来是什么效果。他赶紧走进去,把那叠纸递给裴诗:“这首真好听。”
裴诗在草稿里翻了翻,抽出一张有些皱褶的草稿:“这个,刚才哼的旋律就是这个。”
裴曲探过脑袋去看,发现果然是她哼的那一段,他也跟着轻唱下来,说:“我觉得这一小段是这个乐章目前最好听的部分。你打算把它放到协奏曲里吗?”
“嗯。这是上一次我去英国时写的。”裴诗低下头,微笑着把这一段抄在新的曲谱上,“是在罗蒙湖和火车上找到的灵感。”
当然,她没有交代,到底是什么人给了她这个灵感。当时写下这个片段,她只觉得太轻柔,一点也不符合自己一贯激烈的风格,所以就把它扔到一边去。可是现在再看,她发现这首曲子不仅很好听,而且,还很有纪念意义——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她已经对夏承司动心了。
而这一天,虽然他们只有最后独处的时间,她却依然选择在无人的角落里写这首“夏梦”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二乐章。因为她知道,这种感觉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了。
裴曲不懂作曲,只是带着一脸的呆滞和敬佩对裴诗竖起大拇指:“姐,厉害!不过……夏先生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他刚回国,只是路过,过来看看我。”
其实,再过几天,这个人确实会只从自己的生命中路过。
可却从来不后悔,自己这样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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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竹林中,初秋的风光戏弄着叶片上的露水,一如就像是漂泊的跳珠。听说裴诗上门拜访,森川光亲自出门迎接,对她微微一笑:“小诗,我正好在等你的电话,没想到你居然主动来找我了……那让我猜猜,你已经考虑好了。”
裴诗穿着一袭黑衣,眼神却清澈明了犹如仲夏的湖水:“对。”
“那你的答案是?”
“只要你把盛夏集团还给夏氏,我就和你在一起。”
她说得如此明确,反倒令他有些吃惊。但是再深入思考她话里的意义,他的心却隐隐作痛起来。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是么,你就这么喜欢夏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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