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延啊,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
……
夜幕里,林历的身影显得格外修长。
站在汉江的岸边,他俯视着脚下奔流不息的江水,深暗如海的眼睛里映照着一轮自江面反射而出的明月。
江边的寒风格外刺骨,吹得他的风衣猎猎作响,手上的香烟几乎要被吹灭,但仍然倔强地闪烁着暗红色的光。
转过身子,后背倚在护栏的扶手边缘,他甩开打火机的盖子,随着寒风忽明忽暗的火焰照亮了他神情淡漠的脸庞。
等到约好的来客踩在约定时间之前到来时,地下已经多了一堆刚刚被踢起过的新土,里面埋藏着几个还连着半支烟的烟头。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来者那张器宇轩昂的脸庞,林历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自顾自地又点起了一支香烟。
气氛变得近乎压抑般的凝滞,来者皱了皱眉,假装咳嗽了一声。
林历抬起眼睛,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对方,冷漠地吐出一句:
“有事?”
来者因他的无礼而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伸出一只骨节粗大的手,快速地朝林历探了过去。
林历因他的动作而紧绷起了身体,随时准备做出闪避动作。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来者只是抢走了他的打火机和香烟,给自己也点上一根,随后咳嗽着抱怨道:
“为什么不买点好的?”
“……没钱。”林历硬邦邦地回答道。
来者了然地点点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念旧的人。从你学会开始,你抽的就是这个吧?”
“你记错了。”
“我不会记错的。”来者的嗓音低沉,里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家里的所有人里,除了你以外,我的记忆力是最好的,就连林姨也比不过我。”
“我不是你的家人。”林历的语气稍稍柔和,但这只是因为被提到的那个名字。他抬起头,看向那双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并非是在幼稚地否认你和我之间的血缘关系,而是在认真地告诉你,我不想也不愿与你们扯上任何联系。”
“我知道你有怨气——”
林历的情绪转为平静,他伸出一只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从未把你们当成过家人,所以你们所做出的行为我都可以理解。既然能够理解,又何谈怨气呢?”
“小厉……”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林历猛然抬头,阴影里的脸庞狰狞如择人而噬的恶虎。
明明是同样的发音,但两个人都清楚,一笔之差,天差地别。
空旷的江边,两个人短暂地沉默了下来,心里各自想着不同的事。
明明两个人的五官极度相似,但偏偏当林历与自己血缘上的兄长对视时,两个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熟悉的感觉。
林历闭上眼睛,恍然间,他想起了下午那双剪水双眸。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种对视时的感觉,那种仿佛在照镜子一样的熟悉感。在那双眼睛的最深处,林历看见了一个更稚嫩的自己。
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经历、不同国籍的两个人,却在那一次对视里达成了短暂的心灵共鸣。
真想问问她,当时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觉。
原本起伏剧烈的胸膛慢慢平静了下来,肾上激素的水平回归常值。再睁开眼时,林历脸上又挂上了惯常的微笑,甚至用诚恳的话语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我失态了,董事长。”
“董事长?”
“不对吗?”林历依然笑着,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据我所知,您在去年正式出任了东虹集团的董事长,应该是我上司的上司。”
这小子……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名为赵楷的男人叹了口气,思绪飞回了五年之前,兄弟俩成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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