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筷子,笑了笑,冷静地说:“妈,我不读博了。”
“……你说什么?”
董韵的声音立刻变得尖利,盛越齐扯了扯她的胳膊。
她看着盛笳,眼中充满着郁郁愤懑,随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让盛笳想起高中时,她也总也这样叹气,很累,似乎养育自己让她耗费了太多心神。
自己不像她,更没有按照她期待的模样成长。
董韵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细看,脸上开始长斑,眼皮松弛,微微耷拉下来,年轻时精神奕奕的拼搏劲儿已经?随着盛语的死埋在了地下。
“盛笳,你告诉我,现在的医学?生不读博能在燕城那样的地方有什么出路?你根本?去不了好医院!我说过,学?医是需要终身学?习的,你都多大了,还需要我跟你讲这么简单的道理??”
盛笳在桌下护着自己的小腹。
听到董韵继续说:“再过几个月,你就?二十六岁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讲道理?,读博,是你选择了这条路之?后?必须要吃的苦,如果这个苦你都吃不了,那你人生以后?遇到的每一个困难你都会?退缩!我同事刘姐的儿子当?年也说不爱学?习,可是现在呢,人家马上要去博士后?流动站了!你再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挺起脊梁在同事面前吹嘘我的女儿,什么时候能不让我操心!”
她“啪”地将筷子摔到碗上,起身负气进了卧室。
盛笳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她平静地看向盛越齐。
“你妈就?是这个脾气,她也是为你好。你回来,她也挺高兴的,平时我俩在家就?吃一个菜,今天马上加了餐,一素一荤一汤。笳笳啊,当?医生嘛,有社会?地位,但苦也是苦一辈子,既然选了这条路,得走完啊。”
盛笳抬起眼,看向自己多年来都沉默寡言的父亲,一字一顿地道:“爸,学?医这条路,不是我自己选的。”
那个晚上,她再次住进了酒店。
办理?好入住后?,腹痛严重了一些,盛笳灌进了一大杯热水,缩在了沙发上。
*
车翻了,现场看着惨重。万幸,司机反应及时,两车并?未相撞,他们的车撞在旁侧的树干,而且裴铎并?未坐在副驾驶,安全气囊又?保护了他,送到医院检查完全身后?,他只?是右手臂擦伤,司机稍微严重些,下巴缝了两针,而对面车上的驾驶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
裴铎作为证人前往警局做了笔录,一切结束,已经?两天后?。
虽然只?是小伤,但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因冲击力在车里翻了个面儿,幸免于难,那算缘分,他和那司机出去喝了一杯。
裴铎微醉,想起昨日?护士说幸好他没有被蹦出的玻璃刺入大动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晚,当?车被掀翻的瞬间?,他感受到死亡很近,在天旋地转时听着前排司机呼救声时,他想到了亲人……还有盛笳。
抬头,月光盈盈,沉默着,静静地注视着他。
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一场车祸,让裴铎产生了一种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的侥幸,似乎有神在指引,轻易不夺走他的性命,让他揣着好运,重新看待生命中的珍贵。他想起平时盛笳敲三下木头的虔诚模样,不由弯着唇角,心想果然近朱者赤,自己也变得神神叨叨。
坐在对面的司机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极英俊的东方男人神色忽然变得柔和,脸庞浮现淡淡笑容,目光暗淡了一瞬又?很快亮起。
念头来得很快,裴铎转头向另一头望去。
这个国家以奢侈品出名。街边酒馆的对面是一家著名珠宝的全球首家旗舰店。
在这个时间?点,客人零星,服务人员似乎已经?在等待二十多分钟后?的打烊。
裴铎看着玻璃窗旁的精美广告图,摩挲了一下无名指,喝尽了最后?一口酒,突然飞奔过马路,推开那家珠宝店的门。
不问结果的冲动,好像一个逃学?出校只?为女朋友买花的少年。
店员为突然出现的男人而惊讶,裴铎却在低头看向那些琳琅满目银圈反射出的光芒时,获得了一种打通任督二脉的喜悦。
*
经?过数个小时的飞行,裴铎回到了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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