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里静悄悄的,除了门房里亮着一盏油灯,到处黑漆漆的一片。
唐意偷偷溜到门房的窗下,戳穿窗纸往里一瞧,里面只有两个守卫,正就着一碟子花生米在抿酒。
她微微一笑,踮起脚尖,悄没声息地进了西跨院,找出正房所在的位置,顺着墙根绕到卧房后窗,惊喜地发现里面还亮着灯光。
正打算如法炮制,戳穿窗纸,忽听一声轻响,窗户竟然从里向外推开了,一声低叹幽幽地传了出来:“清儿~”
唐意心中一热,直起身来,轻声道:“我在这里~”
窗户底下冷不丁蹿出一个黑影,柳云曦惊得面无人色,蹬蹬连退了几步:“你,你是谁?”
“是我,清儿!”唐意攀住窗台,试图跳进房去。
“站住!”柳云曦惊魂未定,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襟,叱道:“清儿在宫里,怎会深夜出现在后院?”
“你看清楚,我确实是清歌啊~”唐意一边说,一边将头探了进去。
柳云曦挚了烛台过来,看得分明,果然是云清歌,喜极而泣:“清儿,真的是你~”
“嘘~”唐意单手撑着窗台,跳了进来,顺手放下窗子,把帘子拉上:“别出声~”
刚一转过身,就被柳云曦抱了个满怀:“清儿,我可怜的清儿~”
象被施了定身法,唐意瞬间僵住,全身的肌肉崩得象石头。
“娘~”陌生的称呼,从自己的嘴里吐出,竟然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
最初的喜悦过后,剩下的是惊讶和疑惑,柳云曦执着唐意的手:“清儿,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她还跳窗而入!
这在以前,简直连想象都不可能!
“嘿嘿,”唐意干笑两声,含糊地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
“你私逃出宫了?”柳云曦大吃一惊,面色瞬间变成死灰:“这,这可如何是好?”
妃子私逃是死罪,要诛九族的!她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
“娘~”唐意急忙安慰:“别担心,我一会还要回去。”
“回去?”柳云曦越发害怕,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宫禁如此森严,岂能容你自由来去?你,你究竟是何人?”
唐意苦笑:“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竟连娘都不信我吗?”
柳云曦望了她一阵,忽地变了脸色,失声道:“难道,又是老爷暗中做的手脚?”
唐意心中一动:“爹做了什么手脚?”
话一出口,柳云曦已知所猜有误——如果真是老爷所为,此刻清儿定然在东跨院面见老爷,而不会单独出现在她的卧室之中。
“没,没什么~”柳云曦定了定神,强笑道:“是娘糊涂了,以为还在西秦呢。”
唐意明知她有心掩饰,也不戳破,笑道:“若仍在西秦,我想出宫,又何需爹在暗中做手脚?”
这话原是就坡下驴,听在柳云曦的耳里,却是另一种滋味:“清儿,苦了你了~”
唐意不欲把气氛弄得低迷,洒脱地道:“有什么苦不苦?咱们一家人能活着聚在一起,就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至于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烟云。”
这话她确是有感而发,带了几分真情。
柳云曦惊讶地瞥她一眼,又是欣慰又是心酸:“难得清儿竟有此想法~”
清儿似乎与之前在西秦时全不一样了,莫非是经历了破国之痛,她已脱胎换骨了?
唐意靠过去,轻轻地偎着她的肩:“我现在只求家人平安,得享天伦。”
“可惜,”柳云曦爱怜地抚着她的发,喟然低叹:“老爷永远不会这么想!”
正文 好戏(一)
兽形铜鼎里,白色的烟雾袅袅地上升,龙涎香的味道弥漫着整个房间。
澹台凤鸣曲肘撑着桌面,手指在鼻梁上轻轻揉捏。
每当他心生矛盾,委决不下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按揉鼻骨。
在珍珠弊案之初,他确实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以此为突破口,排除一切阻扰,大刀阔斧地革新吏治,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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