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边走边低声说道:“真没想到,你们南昌一行居然干出偷换人犯的事情来……现在只能把人放在你我卧房中间的那间小房子里,其他地方人多眼杂,很不方便。”
“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这还是顾老二一再请求的,他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啊!放心吧,就算是放到我房里也没关系。”
安毅和胡子穿过亭廊,拐进东边第二间小房,看到小郎中正在给赤身裸体的沈疯子上药,顾老二正在一旁协助,房间里摆上个炭火熊熊的大瓦盆,室内温度提高很多。
安毅看了一眼遍体鳞伤的沈疯子,大吃一惊:“我的老天爷……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胡子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还好多了呢,刚弄回来的时候把我也吓了一大跳,他腿上的两处枪伤都长蛆了,两根锁骨被铁链穿过,露出森森白骨,边上都是烂肉和脓血。
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能熬到现在,除了极度虚弱之外,竟然神志清晰,虎头和我拿来钢锉弄断他锁骨上的铁链,足足二十多分钟这家伙都没哼过一声,拿掉铁链老常来给他剪掉满是虱子的头发,剃掉他的下体毛,和小郎中一起用煮开的盐水给他清洗完毕,他对咱们挤出个笑容这才迷迷糊糊睡去,是条汉子啊!”
安毅点点头转向顾老二:“虎头,沈疯子的一张脸都肿成这样了,亏你还认得出来,眼神不错啊!”
“这算什么,沈大哥的眼神更特别,等他醒来你和他对视一眼,恐怕也忘不掉的,再一个,你看他的前额发际的正中间有颗朱砂痣,只要头发向后掠开就能看出来,很特别,七年前我陪恩师上武当见到他时,他还挽着个道士的高发髻,和颜悦色的没如今这么冷漠,记得恩师当时还和松鉴道长开玩笑,说要是把沈大哥放出去估计会招惹满大街的女娃子,等他的脸消肿了你就知道他长得多好看了。”
顾老二心情大好,看着沉睡中的沈疯子一个劲儿地笑。
安毅笑着转向小郎中,问了一下沈疯子的病情就和胡子退了出去,转到自己房里低声说道:
“等会儿你让陈志标带上两千大洋,尽快送到城西南青云铺的四师大营,交给工兵营长张天彝,虽然二军那个宪兵队长让人带话只要五百大洋的酬劳,可咱们不能只给五百,否则心里过意不去。
那个宪兵队长是个能人啊,竟然能在那么急促的时间里,弄出狸猫换太子的绝活,佩服啊!以这种人的反应和智力,要是带兵打仗也绝对是个高手。你不知道,当时看到一颗颗脑袋接连落地,我和虎头都急得快疯了,我望着虎头那副像死了老爹的样子心里真不是味道,心想哪怕拿出五万大洋我也愿意啊!”
胡子笑了笑:“我想象得出来,哈哈!你放心吧,我这就派人去把陈志标找来,他去正合适,张天彝和他认识。”
胡子离开之后,安毅摘下帽子随即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片刻马上起来走向大堂,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做,容不得他多睡一会儿。
安毅所不知的是,由于两间房子使用木架子糊上描花的砂纸简单分隔,他和胡子的谈话内容,一丝不漏地被隔壁三人听在耳里,包括闭着眼睛似乎沉沉睡去、其实非常清晰和警觉的沈翔峰。
第一七〇章 总为他人做嫁衣+第一七一章 得失之间
第一七一章得失之间
面对颇为惊讶的安毅,涂思宗露出了微笑,蒋校长更为满意安毅的锐气和诚实,在蒋校长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一个下属如实向他汇报过缴获多少物资和钱财,安毅做到了,还有一个就是他刚刚通报嘉奖过的李仙洲。
在蒋校长的示意下,涂思宗从边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第一军军部文件,和气地递给安毅:
“安团长,在广州的时候,我就听任公(李济深)不止一次夸奖你,今日有幸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安毅勉强挤出几许笑容,站起来双手接过公函打开,看到竟然是军部直接下达给自己补充团的文件,连忙细细阅读,这才知道眼前的涂思宗此时的真正身份竟然已经是新编的第一军二十二师少将师长,将高智华的三千部下和自己的两千多俘虏合并,再加上他原有的一个团人马组成了这个新编的二十二师。
令安毅不解而又恼火的是,文件要求自己有多少改编后的官兵调出,就必须装备多少支枪随之调出,等于是这一纸文件就把安毅所部弟兄们辛辛苦苦的缴获完全剥夺了,而且真的就在明天上午完成交接。
心里有所准备的安毅借着反复阅读文件的机会,强忍住心中翻腾的怒火,不动声色地收起文件放入随身的公文包里。
蒋校长一直在静静欣赏安毅的表现,看到安毅要告辞便挥挥手让他坐下,反而是点点头允许心满意足趾高气扬的涂思宗离开。
待房间里只剩下二人单独相对时,蒋校长才关心地问道:“安毅,你怎么还用这种老式的公文包?不是给你们校官都配上新式的手提公文包了吗?”
“学生习惯用这种背带式公文包,骑在马上方便,而且不需要叫一个人给自己提包。不瞒校长,自从扩编之后学生的文书兼副官已经下连队锻炼去了,学生至今仍未配备副官。”安毅如实回答。
蒋校长颇为感叹地点点头:“你总是让我高兴,在昨天的招待午宴上,不少外国朋友向我询问模范营的团长安毅,我很自豪,这足以证明模范营已经成为我们北伐军中一面耀眼的旗帜了,因此,今天我借这个机会告诉你,模范营这面旗帜要永远保持下去,不能以其他番号来代替,无论将来属于哪个军哪个师,这个营都必须叫做模范营。”
“感谢校长的鞭策与栽培!”
安毅感激地说道:“校长,学生有一事相求,不知校长能否有时间听学生简要进行汇报?”
蒋校长欣慰地点点头:“慢慢说,我们师生之间不用客气!今天我特意推迟了一些事务,多留下十分钟给你,就是想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说。”
安毅挺起胸膛诚恳地说道:“校长,自从北伐以来,学生所部都是一次又一次调出人员、装备和器械,累积下来早已超过自身所拥有的官兵数量,此前唯一一次获得补充,还是在咸宁大营分配下来的二十二名新兵,其中大部分都是养马的。
每一次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兄弟被调走,学生心里都无比难过,因此,学生衷心希望能拥有一个相对固定的编制,以保证学生的这个团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和持续发展的能力。至于超编部分,属于为各团各部训练的兵员,学生将一视同仁责无旁贷地予以最好的训练,可总是这样把学生的军事技术骨干和经验丰富的老兵一批批抽调走,学生的队伍将会每况日下,难以为继,而且会严重挫伤中下级基层军官们的自尊心和积极性,请校长明察!”
蒋校长连连点头:“这件事我早听说了,王世和、曾扩情、俞济时甚至陈布雷等人都在为你鸣不平,说你那些教官和学长上司做得太过分了,带兵不行,打仗不行,争权夺利却比谁都能干。反观你呢,总是咬牙忍受,说得好听一点是顾全大局,说得不好听,是你资历尚浅无法拒绝。
这些情况我都知道,既然你现在把自己的困难和真实想法说出来了,我就把这段时间考虑到的一点意见告诉你,鉴于你们所做出贡献、突出的战绩和楷模作用,我将在今晚一军的整编工作会议上提出建议,建议一军给你个二师独立团番号,将你们的全团官兵人数定位三千五百人,优先保证供给和军饷。
如此一来,既能保证你们发挥突出的战斗力,又能为各主力团培训合格的士兵甚至士官,特别是你们提出的特种作战理论,很有见地,出于保密的需要,还是按照你们的意见冠以警卫连的称谓,但是这个连可以拥有一个营官兵人数,也可以像你们的另一个做法一样,多一个教导队的番号,怎么做更能保密就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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