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谢谢。”我忽然想到什么,“你不去吗?”
“我先前去过了,现在在等队友来。”从裤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犹豫一下,他递给我,声音有些古怪,“去之前,把脸檫檫——它刚舔过鹅肝酱……”
窗明几净的病房。雪白的病号床上空无一人。
床边,背对着门,一个清瘦的人影扶着墙慢慢地往前走,“157,158,159……”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挪。挪到底,他转过身来,换了个手扶墙。抬眼看到我,他嘴角一扬,柔和一笑,“是你啊。”
放下包袋,两手插裤袋里,我走上前去。没有伸手去扶,只默默地陪着他一起走。
走了没多久,汗水就细细地沁满那张清俊柔美的脸,伴着运动产生的淡淡红晕,颇有点潋滟的意思。
要休息吗?这句话在我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忽然想起裤袋里的餐巾纸,我掏出一张替他印干颊旁开始滚落的水珠。
闭目宁静地等我檫完,继续扶墙努力走着,他缓缓开口,“你知道吗,龙马?”
“唔?”
“躺到手术台上,麻醉前最后一分钟,我在想些什么?”
没有吭声,我静待他说出下文。
“也许我自认为已经做了最大努力,那一刻,我压根没想到网球。”他有些悠远的语音在空旷的病房里轻轻回响,“街角新开的那家烤鱼店,应该早点和朋友一起去品尝下的;妹妹送给我的手工围巾,不该珍藏起来,起码也要戴一回试试;一直不满意的那幅画,如果不是经常涂改,早就完成了吧——生死之间,我想到的,尽是些琐碎和遗憾。”
“然后,我许下一个愿望。”转头看我,阳光将那专注的眸子折射成奇妙瑰丽的紫,“如果上天给我活下去的机会,我一定积极一点。因为……”他的手自然地抚上我鬓边的发,轻拢慢捻,语调渐渐坚定,却低宛如同叹息,“不想让温暖阳光,从我指缝间溜走。”
没有亲身体验过,我无法对幸村的感悟作出任何评论。尽管不甚理解他的意思,却对他知己般对我说出心里话大为感动。
心情激荡之下,一项包藏私心的建议脱口而出,“等你身体好了,我陪你一起去吃烤鱼!”
“啊,说定了。”
斜照入病房的温暖阳光中,幸村花样绽放的笑容让我有点陶陶然。因此,听到他说“龙马,让我抱一下好吗?”,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答应。
但是,我忘了一件事。
幸村,他不是姐姐,是男生,更是王者立海大的部长,手臂也是打网球锻炼过的。
于是,这个本应充满温馨怀念的拥抱超出了我的预想,紧实得让我差点一口气喘不上,站立不稳踉跄几步后“嘭!”的一声,我就把他扑床上了。
晕乎乎地刚抬起头,就听熟悉地“汪!”的一声。
转头看去,门口站着抱小灰的门板脸,捧花束的不二。还有,睁开的眯缝眼,散掉的小辫子,吹了一半的泡泡糖,掉下半拉眼镜的四眼,破开嘴的巴西柚子以及包袋滑下的无水海带头。宛若雕塑群像。
他们看我的眼神——糟糕!我忽然意识到现在这个姿势不大对劲。
由于倒下去时的惯性,幸村的手早就放开了,而我因为之前的重心不稳还牢牢环着他的腰——怎么看都是我强行把病弱的幸村扳倒在床上!
“我们在做物理治疗。”我试图解释误会,“那个…其实我是在帮忙推拿…按摩…哈……”
除了双肩抖动的幸村,没人跟着我笑。
他们沉默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指从幸村的肩(我捏捏),挪到幸村的手(我摸摸),再移向幸村的腿(我掐掐——好吧,我根本没学过什么推拿和按摩!)。
一阵异样的寂静证明我多说多做的愚蠢。
——打赢别人后,还特意跑到医院公然欺负人家的部长,并且堂而皇之地当面炫耀……
我好象,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等部长很久的大大们别着急,下章就到德国了。
相逢在德国(一)
飞机划破流云。
机舱内一片安静,与登机前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