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楼顶一幅巨大霓虹招牌日夜奔腾,光直直照来,对面公寓顶层几户永远睡不深沉,惹人烦,光污染,光害,闹完了人又射上夜空,淤塞在厚重云层底下,血红血红的。
&esp;&esp;广告牌让背向光源的萧振英面貌黯淡,陆世晖也没说话,只闷闷抽烟。
&esp;&esp;天台搭着塑胶棚,看样子又会有雨,空气还是寒凉,但也许这样能冷却一些积压着寻不到出口的沉重,挫败与愧疚。
&esp;&esp;下午与莫安淇确认傅陞身亡,霍彬殉职,陆世晖立即通知萧振英,但莫安淇还在,这一枚最重要关键棋,令几乎全盘崩毁的计画还有一线生机,过去数日种种变化,花臣老婆擅自行动,陆世晖推波助澜,终令得目标丁化臣有所动摇,也许今夜便能让一切底定。
&esp;&esp;“莫安淇还好吗?”
&esp;&esp;陆世晖深深吸了一口烟,才答,“好不了吧,但没有办法。”
&esp;&esp;“我在想,过两个月就申请提早退休,以后的事我管不了了。”,萧振英一声长叹。
&esp;&esp;傅陞是他的得意门生,亲如子姪,在校便很优异,以他能力,三十五岁升总督察不是难事,但人各有志,他也不勉强,请托他以神父身份担任线人已是苛求,但傅陞仍然应允。
&esp;&esp;宏图的卧底计画其实一开始没有计划延续这么久,万没想到任康文真会明媒正娶莫安淇,这令陆世晖大为振奋,最终演变成今日景况。
&esp;&esp;霍彬有妻有小,如今尸骨无存,都是他们的罪。
&esp;&esp;对的,错的,他们都做了,有后悔,有歉疚,但事已至此。
&esp;&esp;为了一个志业终生不悔,执着到最后正道会否成魔道?
&esp;&esp;“阿晖,走下去是好是坏,我真不知道了,龚慈的事到现在也没有真相,这些年,宏图就像一个黑洞,吃掉太多人。”
&esp;&esp;uc相关project都是绝密,家人亦不可知,一九九六年,陆世晖妻,亦是o记督察龚慈殉职,近距离一枪爆头,精准冷酷,同时间殉职还有另外两名手足,包括龚慈的上司张晋锋总督察,知情人一夕殒命,关于他们小组负责的案子有一部分永远成谜。
&esp;&esp;陆世晖追查多年,只隐约知与宏图有关,猜测很大可能是uc叛变,然而那人太过狡诈,亦太过缜密,没有留下丁点线索。
&esp;&esp;曾有一个卧底抛却身份,背弃正道,彻底投入永夜,这是永远插在他心脏的一根刺。
&esp;&esp;“不能回头的,老萧。”,陆世晖的语调像梦呓。
&esp;&esp;也许那个uc早已不在宏图,新身份海阔天空,或者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人。即便如此,他仍奋不顾身对抗虚无中看不见的魔鬼,让内里熊熊焚烧,满手鲜血也不能退让,否则不能活下去。
&esp;&esp;萧振英看向老伙计,通红的双目叫人心软无奈,焚烧的烈焰终有一日会将自身一起吞噬,当年陆世晖与妻子关系并不算好,只言片语中透露龚慈在感情上已有不寻常的端倪,然而之后一切发生得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esp;&esp;没有答案最是挫败,是一单没有句点的案子,永远未结,永远背叛,永远刺痛。
&esp;&esp;多年来陆世晖与自身与周围的顽固对抗未尝不是基于一种愤怒,执着到最后化作地狱。
&esp;&esp;“那大家一起死算了。”,给空杯倒满,萧振英苦苦一笑,“反正傅陞会把我们接去天堂。”
&esp;&esp;“谁也不会死”,魔鬼消灭以前,谁也不能死,陆世晖举杯洒在脚前,慰亡灵,再端一杯狠狠仰脖饮尽。
&esp;&esp;***
&esp;&esp;密密银针一样的细雨丝斜斜划过玻璃,像网。
&esp;&esp;宏远国际的写字楼,陈正泰收回目光不再盯着窗外覆盖苍穹的压抑云层,偌大办公室桌前,男人正将几份文件收进保险柜。
&esp;&esp;他不解,所以忍不住开口询问,“任生,为何不动莫安淇?”,这不是任仲成的正常行为守则,但他看上去并没有精神失常。
&esp;&esp;无关个人情仇,只是黑白两个世界的共识与规则。
&esp;&esp;鬼抓到了,便各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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