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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绿杨庭院正秋千(第1页)

由于四人贸然闯入,竟撞得紫檀木门破败,吱吱呀呀声响,终于随风落地,结束它短短一生的使命。

木门砰然倒地,响声之大,惊醒了愣神的四人。沉香最先回过神来,迎着云端讶然无声询问的眼睛,轻声开口:“奴婢鲁莽,搅了小姐的清净,这就退下。”欠身退出之际,顺道拉扯呆滞疑惑,驻步不走的半夏。

半夏不舍回头,带着探究,又看了一眼仅着中衣,姿势古怪的云端。

云端亦是纳闷,自己练个太极,怎会有这么一出?修身养性被打断,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索性喊住她们四人。

管家刘云听说此事,吩咐陈皮去找木匠,自己捏着山羊胡,一脸深意。

云端收拾妥当,坐在四宜园内的紫藤花架下,那儿有一家秋千,是刘云命人扎下的,供她消遣玩耍的。今日倒是派上用场。秋千随着沉香的用力缓缓荡起,云端也腾空飞起来,跟着一起飞的,还有与姥爷一起荡秋千的美好回忆。

不远处的凉亭下,白芷放下手中的绣活,怯生生抬头看了云端一眼,满是不解,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荡秋千时,是在妹妹的怂恿下,稀里糊涂哭完全程的。她本就胆子小,秋千荡起,脚离地那一刻,她吓坏了,满是高处不胜寒的恐惧,全然体会不到妹妹口中所说的腾云驾雾,愉悦轻松的快感,哭着求着要下去,毫无长姐风范,这事被妹妹笑话了好一阵子,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然记忆犹新。可是自家小姐头一次坐上这架秋千,为何如此安静呢?

旁边生炉子熬药的连翘最粗心大意,这次就连她也感觉到异样,直晃晃不加掩饰地出声问白芷:“小姐真是个怪人,哪有人腾空离地如坐平地般安静?高兴就笑,害怕就哭,这一脸哀伤又是何意?”

白芷心里有事,冷不防被她这么一问,险些害怕的呼出声,拍着胸口安慰自己,小声答话:“沉香姐姐有分寸,不会惊着小姐的,莫说胡话,做好手头的即可。”

连翘被人说教,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却听得半夏喊了一声,刘管家来了,这才乖乖闭嘴。

云端也看见了,对着门口询问的刘云点了点头。

刘云得到示意,这才带着几个匠人打扮的生人进来,修缮木门。看到云端脸色不好,以为她在为这事生气,当即摆出管家的架子来,出声训斥闯祸的四人:“你四人怎可这般鲁莽,不懂规矩。惊吓了小姐,还敢在这杵着?还不快都出去,自己领了罚?”

惹得刘管家怒,沉香四人乖乖放下手中的活计,跪地磕头。

云端也不阻拦,只是看着刘云但笑不语。

刘云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出声解释:“小姐心善,不计较这些。可丫鬟们若不管教,以后只怕会是得寸进尺,明知故犯。”莫不是笑自己多管闲事,手都伸到她园子里了吧?

“云叔是管家,赏罚下人都是应该的,辛苦你了。”云端依旧坐在秋千架上,扫了一眼跪地请罪的沉香等人,又接着说:“只是今日之事也不全因她们,是我贪睡忘了时辰,她们为我着想,才会这般失了礼数,难得如此忠心为主,就让她们留在四宜园吧,左右我也习惯了她们侍候,不用再重新换人了。”

跟在刘云身后进来的,还有四个小丫鬟,一听这话,也跟着跪下了,恳求留下她们。

刘云还未开口,她又说:“我这人喜欢清静,确实不需要再添人手,云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四人,好钢用在刀刃上,不必在我这里明珠蒙尘,还请云叔费神,另安排个地方吧。”

沉香四人听见此话,各怀心思地看向她,其中数半夏最错愕,还以为小姐会借此机会将她赶出去……

而刘云只是担心昨日之事重演,想添几个粗壮有力的丫鬟陪在她身边,却不想被她误会,是要换了沉香几人。不由苦笑,被人误会的感觉,真不是滋味啊。而小姐竟能不介意,他昨日那般出言顶撞,小姐大可以以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将他撵了出去,可是小姐非但没有这么做,还给他时间冷静,并嘱咐陈皮好生照顾自己。如此胸襟博大,若是男儿,定会成长为社稷之臣,国之栋梁。可惜了,可惜了,一个女子注定只能嫁与他人,操持家务,一身本领都给了柴米油盐酱醋茶。

云端并不晓得刘云此时的心理活动,若是知道,肯定会给他个大白眼,小瞧女人,如此迂腐不堪,白瞎他读遍圣贤书抑郁不得志,只能满腹笔墨交代在账本上。

云端不理会众人此时所想,抬头望天,不知在对谁说话:“人活一世,短短几十载,就图个心安理得,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处处斤斤计较。人恒过,然后能改。放手大胆去做,不要害怕做错什么,即使错了,也不必懊恼悔恨,人生就是对对错错,错错对对,更何况有些事,待多年之后,再回头看时,对错已经无所谓了。”转头,冲着刘云笑:“云叔,你说是吗?”

刘云大惊,为她那番话震惊,亦担忧,为她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忐忑:她知道了?

“云叔不必多疑,我只是有感而,无聊至极说的荒唐话罢了。倒是您,费心支开她们,所为何事?”为她修缮房门而已,随便派个人就可以,何必百忙之中,亲自过来?刚一进门,就找借口教训丫鬟,实则是想把她们都支开,恐怕是有什么话想说吧。云端不禁猜测,是否跟昨日之事有关?

刘云被人点破,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昨日小姐受尽苦楚,本该在家好生休养的,偏偏四宜园要修缮,打扰了清静。而今日巳时二刻,既明先生在涂安寺里讲经礼佛,为人解答心中困惑,这是信徒们有生之年不可错过的,也是最后一次听见先生讲经了。老奴想着在既明先生处为小姐求个救命良方,辟邪佑身,消去小姐身上的煞气,去除连日来的霉运。可又一想,小姐刚在涂安山受了惊吓,此时故地重游,只恐再添烦恼,伤心伤神。这才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云端一听此话,正中下怀,心中暗喜,却是欲擒故纵,假意推脱:“云叔也知我不想再去那伤心之地,又为何强求?即是此生难得,那准你们半天假,了了心愿吧。”

主子都不去,他们怎敢去?刚才还有些雀跃的沉香等人不免有些失望。

刘云也晓得这是强人所难,可是他是真心想请那位先生指点迷津,为云端指一条活路,况且江都显贵今日都会来,这种场合怎能少了徐文呢?若是求得他将杏林苑过户,冠上云姓,那云端岂不是名正言顺的杏林苑主人了?刘云不得不承认,过户一事已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不再是工作,而是为了他的清白也要不惜一切代价证明的,一个男人的尊严。

“云叔昨日出现在涂安寺,就是为了此事吗?”云端突然说起此事,刘云明显楞了一下。

“是……”是也不是,不完全是,也不完全不是,这可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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