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搀着周母,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起。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周维喉结滚动,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
“你太忙了,我们想着没什么事呢。”
陈安看到周维胸膛起伏,他紧抿着嘴唇面色沉重。病房里没有人说话,许久后,周维说:“爸……还能醒来么?”
老人熬的灯枯油尽,醒来怕是难了。
医生也说了,吊着命,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
陈安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虽然做了心理准备,可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周维说:“我在这里守着,姐夫你先送妈和姐回去,有任何情况我立刻给你们打电话。”母亲年纪大了熬不住,然后视线就落到了陈安身上,陈安不等他安排先开口了:“我在这边陪着你。”
家离的有些远,来回要二十来分钟。刘永臣在医院附近酒店开了房间,他们三个先过去,这几天他们都守在医院没有合眼。
周维是周家的男人,他回来就是主心骨。
病房里安静下来,陈安走过去在病床前鞠躬,突然就红了眼圈:“叔叔,对不起。”
如果她不任性,昨天跟着周维回来,最起码他能看看儿子。
她母亲走的时候,是满意闭上眼。可这个老人,她忍心让他们伤心么?
周维拉过椅子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父亲,一言未发。
房间里只有仪器滴滴的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维抬手搓了一把脸,深吸气:“你过去找姐夫他们,找个房间先睡一会儿。”
陈安没有说话,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黑暗。
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她什么都来不及做,母亲就离开了。
陈安在小沙发上睡了一会儿,周维一夜没睡守在病床前。陈安是被医生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就看到满屋子的人,她立刻坐起来身上有东西滑下去,看了眼是周维的外套。
“这些仪器,也不过是增加了他的痛苦。”医生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声音残忍:“拖一天,也不过是多一天痛苦,你们想清楚。”
周琴嚎啕大哭,陈安愣怔怔的看着面前混乱的场景。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铺撒了整个病房。天亮了,天亮了,他要离开了么?
他没有看到周维,没有看到孙子。当初结婚的时候,抖,他高兴的塞给陈安一个厚厚的红包。他中风后遗症,手指一直在抖,他说:委屈了告诉他们,他训周维。
陈安抿了下嘴唇,如果早回来,他会不会安心的走?
他们在犹豫在争吵,谁也狠不下心来断了他的命,可是这样苦苦的熬着都痛苦。
下午三点,周父毫无症状的醒来了,陈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迅速跑了过去。周维握着父亲的手,他站在病床前弯腰全神贯注的静听着。
“爸——”
周父看着他,努力的扬起嘴角,他的手指颤抖着指了指周维身后,周维回头看到陈安,另一只手拉过陈安:“我和安安回来看您。”
他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声音被氧气罩给盖住了。
周维的泪一下子就滚落下去砸在白色的床单上,他似乎笑了,嘴型似乎在说好。
然后就再次昏迷过去。
周维紧紧抓着陈安的手,他站在病床边。
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一辈子的痛苦。
中午医生再次提出中止治疗,那对病人来说是痛苦的,这一次,周琴也同意。周维发了一次火,走出去站在外面抽烟。
陈安远远看着他,找了个长椅坐下,她仰起头看向远处。天空湛蓝,今天是个非常好的天气,她摊开手,从树枝之间散落下来的阳光摇曳在自己的掌心,她收紧了手掌。
一无所有。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周维抽完了半盒烟,他蹲在地上剧烈的咳嗽。陈安站起来走过去,站在周维面前,三十岁的大男人了,他肩膀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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