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家里穿得最脏,最旧的一个。
杨老太太的眼泪也是收放自如,早就看不出刚刚哭过的样子,现在是横眉冷眼,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鞋底,刚就是用这个鞋底打的。
“老大啊,别说有的没有的,恁也不小了吧,今年有41岁了吧,18岁中秀才,都多少年了,三年一考,恁考了多少次了,花了多少钱,没有个数吗?俺可不像恁爹老想着做老爷子,天天让省口粮,供着恁一家子,把俺家娇秀给苦的。这么大的姑娘都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
“还有恁老二,恁看看恁,恁婆娘成天就知道瞎逛,恁邋遢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恁那几个孩子,跟恁婆娘一样,天都黑了,没有见到他们的影子,恁一家人站在一起,不知道还以为恁是从哪逃难过来的呢。”
“这个红封,是花儿订亲,张家给的,二十两,这个五两是去年过年卖了两头猪攒下的,这个五两是他大姑过年时给的回礼,还有这个二两是春上卖粮食的,剩下560文是我卖鸡蛋给攒的。一共三十二两五百六十文。都在这了。”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把钱拿出来,摆到了面前,让曹老爷看。
“就这么点吗?我记得今年春上卖粮食不是卖了5两吗?”
“五两,哪年卖粮食不都是让老大一家回来,今年也是,你看恁大孙子回来,恁说他瘦了,读书辛苦,给拿了一两,回去让他娘给他补补;
他说同窗笑他用分叉的笔,你就又给一两让他买支好一点的笔用;
他说先生夸他写的文章好,恁就又让拿一两出来庆祝,打二两酒,买了几斤肉,剩下的恁让买了糕点给孩子们吃了。”
曹老爷一想,好像有这么回事,这与200两相比还远着呢,“曹国全,恁家的呢,拿出来。”曹老爷子只有生气时才叫曹家长子的全名,平时都是国全、或老大地叫着的。大爷一家因为在县城住,他家挣的钱从不交公,另外口粮,书钱,还总是在家里拿。
梦氏这时才转身回了屋,大概过了十分钟才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浅粉色,上面绣着梅花的荷包来。“爹、娘,恁看俺这都是零零碎碎的,是俺和花儿平时绣个手帕啊,荷包什么的,一点一点攒的,本来想给花儿做嫁妆的。还有文邦下半年的学费,俺还没有交。最大头还是张家公子上次孝敬俺的20两银子,让俺给全家买身好衣服,本想着给娘,还有娇秀在县城买套好的,这还没有来的及,给,全在这了,一共34两,还有几个铜钱,俺就没有拿,想着回去的话,还要给文邦买菜做饭哩。”
梦氏这个人真是个人才啊,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在影市里,那绝对是反派中的厉害角色呢。
曹老爷子看了一下,趴在窗台口出声喊道“老四,恁媳妇醒了吗?还用请个郎中看一下不”
曹老四赶紧从对面的屋里走了过来,“爹,不用费那个钱了,刚回去喂了几口水,醒了,这会听说不卖莲枝,又睡了过去。爹,咋地啦。”
曹家四个儿媳,梦氏娘家,他爹是个秀才,梦氏出嫁第二年,就爹就没有了,家里一个老娘,一个哥,一个姐,两个侄儿,两个侄女,5亩田地,收的还不够吃的,还需要天天上山挖野菜搭配着吃,才能不至于饿死。姐嫁到同村,也有一家老小要养。
老二家,隔壁许家湾的,娘是瞎子,娘家有三兄弟,两个没有娶亲,全是吃了当天,就不知道下顿吃什么的一家人,出了名的二流子。
三儿子家更是从娶进门,就没有回过娘家。
就李氏娘家富裕点。每年过年都会送来好多年礼。
“老四啊,你能找人给恁媳妇娘家捎个信,恁也看到了,咱家现在缺银子,想着找他们先借一点。这不马上就要收秋了吗,等收了秋,卖了粮食,花儿正好也出嫁了,咱们再还他们,恁看,可以不。”曹老爷子自从回到村后第一次这么窘迫过。
“哎,好的,爹,恁说咋地就咋地,俺这就到镇上找人捎信去。”曹老四刚到屋里,又立马转头准备往外走。
“老大,恁也收拾收拾和老四一起,恁去恁大妹家,让她也来家里一趟,还有让恁娘给恁俩一个人拿一个馍,路上吃,唉!只要过了这个坎,一定会好起来的。”曹老爷子再次叹气,自我安慰地说。
还没有等老大走,杨老太太立即道:“别去香芹家了,她家就开了一个小铺子,一年能有几个钱,她二弟那几个孩子还老是去打酱油,她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还有三个娃要养,那两兄弟还在读书哩。”
“娘,这话我不爱听了,我家几个小子,那是帮他姑干活哩,就在她家吃了几顿饭,谁家侄子不去姑家走动的,也就我大姐,去下她家,她不欢迎也就算了,还回家来闹。再说那每年的年礼,娘不都把最好的留给她了吗?他那个铺子生意火火地。每天好多人呢!俺都看到了。要不,俺去大姐家,大哥在家等着,跑来跑去的多辛苦,十几里路呢,俺跑的快,今晚还能回来。”曹国恩站起来边说还边往外走,生怕老太太不让他去。
杨老太太一看,又急了眼,双手一拍“俺地个亲娘哩,哪有这样的二混子,自家亲姐也去刮磨。恁姐在别人家,娘家不给礼,她日子苦着哩,恁知道个啥。”老太太又准备继续嗷。
“闭嘴,今天的事先到这里,老婆子,赶紧安排做饭,孩子们还要长个。让老二和老四先走吧,去恁大姐家吃也行,老四,找恁娘拿点铜板,等会顺道到集市上买斤肉再回来。”曹老爷子一锤定音,今天这个事就到此结束。
杨老太太在儿子面前一般还是很给老爷子面子的,立马嗷:“今天是老四家的做饭吧,这都中午了,老四家的病了,恁就一起喝风咋地?俺咋这么命苦哩,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要伺候恁一家老小。老大家的,恁在干啥,在城里当秀才娘子当惯了咋的,回家了,还让俺给恁端屎端尿喂恁吃吗?”
梦氏一时傻了眼,至从搬到县城后,每次只要回来,都是吃现成的,哪成想今天被提名了。想起老太太以前的手段,梦氏赶紧道:“俺现在就去做”。走时还拉走了在她身旁的曹花儿。
大嗓门幸灾乐祸地说:“饿死俺哩,要是她四婶没晕倒多好,咱们早就吃上饭了,想想今天正好临到他四婶做饭,她做的饭就是让俺光喝汤,俺都能喝一盆。俺去看看他四婶能起来不。”
我心想,这人好不要脸哦,我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听到她在我身边哔哔个不停,刚才老实一会,现在又欠揍似的说着不靠谱的话,人家都生病晕倒醒了刚睡下,一说要做饭,就想起别人了,还要拉别人起来。
我准备说话,就听杨老太太说:“都啥时候了,今天不想吃饭了咋地,恁走吧,今天省一顿,和晚上一起吃。”
“娘,这个咋能省呢,俺肚子早就两张皮了,恁摸摸。”大嗓门转过身,她身材高瘦,170以上,边说边翻起了衣角。她上身穿的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米黄色粗布夹衣,夹衣上面还有两块黑色的大补丁,一条超肥超大的灰色裤子,因太瘦,随着她的翻动,把她裤腰给露了出来。裤腰很大,用一条紫黑色的带子,随意地系着。她还要往上翻。
“吭、吭,几声。”一双鞋准确地砸到了大嗓门的身上,大嗓门一溜烟跑了。
从开始一直到结束,坐在旁边默默无闻的曹家三子,曹国华和他媳妇程凤也一起站了起来,准备帮忙。
“小七和四妮就不要回去了,一回还要过来吃饭哩,来,坐床头,和恁小姑玩。”曹老爷子说道。
小七说:“不了,爷,我和四姐回去看看娘再过来,娘病了,我们还没有看过呢!五哥,一起。”
我准备下床,可能是这几天没有吃东西,饿的狠了,眼一黑,差点要倒,只见,五哥眼神紧张,双手慌忙,人一下子扑过来,小七双手环抱着我,也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这一幕,在我十几年衣食无忧后,还记忆深刻。
“别动,俺来背你。”五哥转过身,让我趴在他背上,小七在后面扶着我,可能是心情放松了,也可能是五哥的背太安全,我趴上去就睡着了,穿过来让吃饭时,不敢吃,想吃的第一餐饭就这这样给睡没了,当然主房是不给我留饭的。
朦朦胧胧中我感觉到一个女人一直用她的手摸我的脸,一边摸还一边说,怎么还不醒,再不醒,饭都凉了。当我睁天眼睛时,就看到四张脸全围在我头顶,露出了开心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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