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女孩的前面的一些女人,她们围成了一个圈,只听那个我晕倒时一直耳朵吵吵的声音说道:“娇秀,恁头上的簪子从哪来的,恁娘又给恁买的吗?改天俺带恁侄女去他姥姥家,能不能给恁侄女戴一天,回来还你。”
那个黑脸的叫娇秀,是小姑子,还没有等小姑子说话,床上的老太太就嗷了:“老二,恁看恁媳妇,俺还没有死呢,他就惦记上恁小妹的簪子了。恁小妹投胎到咱们家,吃没吃好,穿没穿好,几个嫂子不给他攒嫁妆,成天就知道惦记自家小妹的,俺这辈子是做了的什么孽啊,怎么生了这么个混球,自己婆娘都管不住。”
曹家老二,就是站在床沿的那个,突地站直,眼盯着发声音的女人,说:“吵吵什么,没看到爹准备给咱们半讲大哥的事吗?”转过头对着老爷子又说,:“是吧,爹。”
爹背我进屋时,屋里还热热闹闹的,一进来,所有的人都全面向了我,说得正起劲的曹娇秀和曹花儿本来面露笑容,见到我,立马崩起了脸。屋里的谈话也戛然而止。
李氏帮着曹国保将他背上的我放到了床中间。我向后挪了挪,靠着墙才坐稳。再次环顾一周打量着屋里的人,曹老爷子身体看上去还很不错,挺精神的。曹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长得应该不差,现在即黑着个脸,还依稀能从五官中看出挺端正。曹家除老二和小姑子,其它都随她。娇秀十四岁,比姐大一岁,但看上去比姐高出一个头有多,和大爷有的比。在这个年代能长这样,证明家里的条件应该不差,可看到除他俩的其它人,就会发现,他们两个是这家的特殊。我暗暗叹口气,怎么就穿成一家都不得宠的人家来了呢。
“爹,这孩子宁死不吃东西……,爹,求恁给说句话吧,刚这孩子说她说她怕还会被卖了。一口也不吃啊,这样下去还有命在吗?”曹国保和李氏站在床下,双双红着眼睛呜咽着对曹老爷子说道。
“咋得回事,谁要卖孩子,咱家吗?咱家需要卖孩子吗?俺咋没有听说。”曹老爷子声音响亮,转头看了一圈。
大爷心虚地往床上又坐了坐。低着头不吱声。
曹老爷子看了一眼大儿子,把烟杆在床沿上磕了磕。“国全,恁来说说咋回事,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曹国全吧嗒吧嗒嘴,最终没有吐出一个字,梦氏怕包不住,赶紧说“爹,这事没想瞒恁,什么卖不卖的,就是她们小孩子家说着玩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可能是话说得不清楚,俺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恁。莲枝这妮头,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什么,就撞头了。”
梦氏说着话,还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想摸一下我的头,呸!原主都死了,你还在这说鬼话。我连忙把头歪了歪,避开了她的手。
曹老爷子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曹老太太杨氏。他让大儿子说话,大儿没有说,大儿媳妇却来讲。这让他很生气,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家里一般他是管事的,训人这事都是杨氏来做。但杨氏这次却当做没有看到他的眼色。低着头不说话。
“国全,俺让恁说话哩。”曹老爷子已经不耐烦了,高声又问了一句。
梦氏脸上有些讪讪地,不过依旧陪着笑。
“爹,俺上次好像跟恁说过,俺前几天去县城,正好碰见个同案的好友。叫杨过,他问俺做什么,俺说最近咱家缺银子,他当即就拿出五百两银子来,给俺,俺哪能要,忙推了去。他热情地请俺吃饭。问俺知道哪有长得好看,又勤快的女娃没有,我就问他做什么?他告诉俺,“他有个远房的表妹夫家姓周,是顺德县的一个老秀才,周家小公子也挣气,就在去年也同样中了秀才,一家两秀才啊,长得还是一表人才,想相个媳妇,小一点的”。这不是花儿已经订了亲,没了机会,就想着还有咱家莲枝啊,不但模样长的周正,还懂事,干活一看就是一把好手。要不然俺都不好意思给人家提,周家的小公子比莲枝虚长几岁,年貌相当。这桩婚事,俺是感觉不错,才回来跟四弟提的。”
“大爷,为什么要找小一点的,还有什么是童养媳。”我抬起眼角,凄凄地盯着曹老爷子。
曹老爷子这时脸更黑了,一开始是紫红色,现在都变成了黑紫色。他拿起烟袋,将揉松的烟草轻轻搓成小球放入斗底在烟草轻装到斗顶齐平,用手指压了一下烟草,然后用火折子点着,深吸了一口,又忍不住猛咳起来。
杨老太太坐在旁边,抬眼看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
“爹,这件事,俺感觉是好事,机会难得,人家还提前给了聘礼了的,俺也同家人都说了,娘、四弟都同意的,哪成想,这莲枝这么小,就不知好歹,不是想着她在咱们家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到了周秀才家就不一样了,人家一门两秀才,家里还有百亩良田,俺是让她是享福哩。”曹国全好像有点着急,脸红着解释。
“大爷,这么好,怎么不让娇秀姑姑去嫁呢?奶奶不是常说,姑姑在咱家也吃不好,穿不好的,受累了吗?”我弱弱说着,偷瞄了一下娇秀。
“俺才不去冲喜呢,恁个死妮子,恁咋没死掉呢,四哥,恁看恁生的个什么玩意,没大没小的。”说着就要冲过来。旁边的曹花儿赶紧拉住了她。
我心里想着,哦,原来是冲喜啊,(冲喜是指男方未娶先病,或生的孩子多病,俗有“冲喜”民俗,其实也是一种迷信活动。取“喜神临门,诸邪回避”之意。如男方未娶先病,先请媒人说服女方,穿戴半新,乘轿来府。步入华堂时,姑娘对准四方,洒去红米一升,喜钱(专用小钱)半贯,这叫“打鬼”,然后与病夫假拜堂,午宴后回去。)我接收的信息是那天原主跟小七一起去山上,摘的一半红一半紫色的,椭圆形的果子,酸酸甜甜的,也就十几个,手指夹大小,这里的人家不是农忙时间,一天两顿饭,餐餐定量,记忆中小姑娘只有家有来客或过年才吃饱,原主就和小七一人一半,分吃了,小七没事,原主确是拉肚子了,也巧,去茅房的路上,正好看到大姐在小姑门口好像在哄小姑,原主就悄悄地过去,
只听:“别生气了,这个秀才都快死掉了,莲枝是去做寡妇的。”原主一听,再想了想,爹和娘都没有打听吗?她可是亲眼看着点头的,越想越伤心,就回屋躲在床上哭了半天,家里人以为她睡着了,出去的时候没有叫她,这让她更感觉到没有人在乎她,就下床猛地朝床头撞了上去,人也瞬间晕了,但家里的人都在外面做事,原主就这样在地上躺了半天,直到二姐回来发现后,才赶紧把人给弄到床上,初秋的天虽然还是很暖和,但泥巴的地也是很冰凉的,原主又因为身体长期营养不良,抵抗力超差,一不小心,就生病发烧了,以前熬熬最后也能熬好,可耐不住原主失去了求生意识。最后她是一“碰”不回,可苦了我,接了她的烂摊子。唉!心中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哥,你不是说正常娶媳吗,说啥男方家里都是读书人,要走科举之路,想早日找个小媳妇能体贴入微的照顾公子,怎么到这里又是童养媳,又是冲喜的,聘礼什么的在哪,咋回事?俺怎么不知道。”
“爹,您到是说句话啊?俺家莲枝打小懂事,勤快,可也不能这么个受欺负啊。”李氏一边哭一边说,本来这几天因为照顾孩子担心受怕的,几天几夜没有休息过,今天又气又急之下,喊出之后眼睛一闭直接向后倒去。
“娟,孩子他娘,没事吧,爹,给请个郞中看一下吧,娟都晕过去了”。曹国保双手一下子接住,差点,一起倒在地上,嘴里喊着,红红的眼睛又沁满了泪水,谁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家里的三个孩子也一起围了过来,都哭着喊娘,喊爹,喊爷爷不要卖了莲枝,娘都气晕了。求他们放了一家子。
“爷,要实在没有钱,就卖我吧,求你们了,不要卖了莲枝,莲枝还小,听说女娃卖到人家,都会被虐待死的。”我的五哥,哭着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像曹家老爷子磕头。而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男娃,一看哥哥跪在地上,他也跪在地上,哥哥说什么,他就说什么,本来长的就是圆头圆脑的,皮肤白嫩,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这时因为哭的太狠,眼睫毛全部打湿,都粘到了下眼皮上。
“起来,都起来,干什么呢?谁说要卖莲枝,不卖,俺不同意,都赶紧起来,咱家从来没有卖孩子这一说,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谁要是想卖孩子,谁就离开这个家。”曹老爷子孙子辈的除了大孙,大爷家的儿子,今天不在家,现在最稀罕的就是小男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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