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鸢不喜欢下雨。
在她的生命中,每一刻失意和落魄都被灰蒙蒙的天,定格在脚下那片苍黄的泥土里。悲怆在一片昏天暗地之中暗暗滋生。
她很不喜欢下雨。
黑沉沉的天刮起了凛冽的风,随即,绵绵阴冷的细雨从云层中掉落。无鸢站在图书馆外面门廊下头,身上披着顾经年递给她的大风衣。
玄冬,树木都枯黄了,花儿也早谢了。惟有火红的木棉昂首挺立在绵绵烟雨中,吐着鲜艳的芬芳。一阵不小的凛冽的风吹来,枝桠上开着的火红的花骨朵掉落了。它首先在半空中随着风四处摇曳几下,再晃头晃脑掉在一片巨大而枯黄的芭蕉叶上。
看似不动了。
风也又呼呼刮了起来。
那朵花骨朵儿终究没法抵抗,一个翻身,呈直线坠落在地。
无鸢的眸光一直垂到湿漉的泥土上。
直到,颈脖处传来一道尖锐的疼痛,凛冽的风从创口裂缝灌了进去。她才阖下眼眸,缓缓垂下颈脖,不再动了。
敖拜带人穿越那片清冷的雨幕,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套黑色西装。
“队长,图书馆后门附近两条大街都仔细搜寻过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刚才那个图书馆跑得很快,我们的人还是迟了一步。但是,在后门旁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这套衣服。还有……一套假发。”
西装的样式非常普通,大街上随处可见,花上几百块就能淘到一款相同的款式。
顾经年瞥了瞥敖拜手中提着的假发,沉着眼,并不做声。
这时,一个刑警提着十字药箱,从绵绵雨幕的那头小跑过来了。靴子溅起的雨珠甩在他身上,整条裤腿都湿了。
“队长,药来了。”
敖拜才发现无鸢还受着伤,默默站在眼前,在她脖子上的那条血珠因为天气的缘故,已经在头上凝结沉了一条褐红色的血痂。
他的脸上顿时泛了些担忧,道:“卫科长,你没事吧?疼不疼?”
无鸢黑白分明的眸子闪了闪。
她没有说话。
顾经年将箱子放在地上,从里头取出一瓶碘酒,拿着棉签朝她走去。
“忍忍,会有些疼。”
在为她的伤口消毒之前,他垂着头,黑漆的眸子透着一股不明的神色,修长的指把蘸着碘酒的棉签移到了她颈脖的伤口上。
创口看着很细,创道却有些深。
碘酒触碰到伤口,立即在伤口皮瓣表层弹跳起一阵巨大而刺激的疼痛。
无鸢咬着牙,暗暗抵了下来。
他看了她一眼,手中利索的动作却没有停。
“放开,别咬。”
她一惊,眨开一只眼。
浓密的黑睫毛闪了闪。
他低垂着头,隽永而英俊逼人的五官近在咫尺。薄唇抿得真紧,手指捏着一根棉签,动作利索而轻柔地、一遍一遍拂去上头的血液和细菌。
一滴晶莹雨珠掉在他修长浓密的睫毛上,竟也岿然不动。
她心中一动,淡淡道:“现在可以并案了吧。凶手在过去两起案件中,分别花费了额外的时间,做了一些超出犯罪行为惯技范围内的事。这对凶手而言,是完全多余的的行为。但丁神曲中,初入地狱的路径指引图、剖开死者胸膛,取出内脏以及刚刚那副地狱篇中的插图,都可以看成是凶手某种特殊的幻想和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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