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至了头顶,阳光刺破云层温暖地覆盖着大地,却暖和不了余长宁一片冰冷的心脏。
那日与长乐公主义绝之后,余长宁顿觉万念俱灰心绪麻木,除了刚才看到罗凝等人时出现了几分伤感之情,其他任何外界的因素再也撩动不了他快要死去的心脏,如同行尸走肉般来到刑台,他举目四顾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心里面更多的是一种迷茫酸楚的感觉。
李恪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抬头不时瞄向天空,待到时辰终于到来的时候,猛然大喝道:“午时已至,开始行刑。”
话音堪堪落点,一名红布包头肌肉虬结的大汉快步走入刑场,手中架着的厚背长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摄人的寒光,在万众瞩目中,刽子手赳赳大步登上刑台,站在了余长宁的身后。
一时间,所有观刑的人尽皆鸦雀无声,唯有轻轻的喘息声不断响起,整个刑场一片肃静。
李恪高坐长案意态自若,他望着行刑台上神色冷漠的余长宁,心头涌出了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愉悦之情,有谁能够想到,区区一个女子便让不可一世的朝廷丞相身首异处,落得如此下场,韦贵妃之计当真算得上特别高明,如今少了余长宁的掣肘,即便李治能够登上太子之位,说不定他也能将之拉下马来。
想及数年来与余长宁的恩恩怨怨,想及他数次破坏了自己的阴谋,李恪心头恨意大盛,忍不住从长案前站了起来,酣畅淋漓地高声下令道:“余长宁身为朝廷重臣不思君恩银乱宫闱,现处于斩行,立即行刑!”
高亢的声音尚在回荡,站在余长宁身后的刽子手已是举起了手中厚背长刀,虎目肃杀神色冷峻,粗壮的手臂青筋冒起微微抽搐,刀落之时,余长宁必定会命丧当场。
“师姐,是时候了。”瑶瑶小声地提醒了一句,芊芊玉手已是捏住了腰间宝剑剑柄,只待用力抽出,便将飞身杀入刑场之中。
在这所有人屏息静气的霎那之间,李恪眼见刽子手已经准备妥当,陡然大喝出声:“斩!”
“不能斩!陛下有令,刀下留人!”电光石火的瞬间,不知何处传来一句尖锐的声音,几乎盖过李恪之言。
李恪愕然回身,突见一匹骏马从长街上飞驰而至,马上少年骑手一手执僵控马,一手高高举起黄帛敕旨,直冲刑场而来。
见状,李恪不禁心头一跳,也不知出现了什么变数,急忙下得高台迎上前去。
人群的瑶瑶美目一闪,轻轻说道:“情况有变,先不忙动手。”
秦清点点头,静观其变。
少年骑士行至刑场内勒马停下,扬起的尘土呛得站在马前的李恪连连咳嗽,他拱手一礼正欲出言,谁料刚看得骑士一眼,整个人瞬间就呆住了。
少年骑士头戴纱罗幞头身着一领月白色的圆领长衫,生得面如冠玉明目皓齿,娇滴滴如同一个美人儿般,此际翻身下马,对着李恪扬了扬手中的敕旨,冷冷下令道:“陛下有令,吴王李恪接旨。”
望着来者,李恪好气又是好笑,低声道:“晋阳皇妹如何这般装束出宫?”
这少年骑士正是易钗而弁的晋阳公主,她闻言蹙了蹙柳眉,冷声道:“让你接旨便接旨,何须这么多的废话!”
倘若是别人这般训斥自己,李恪说不定当场便要翻脸,然而这娇滴滴的公主可是父皇的心头肉,即便贵为吴王,李恪也不敢造次,只得忍下心头的怒火躬身道:“臣李恪,迎接敕旨。”
乘着所有人低头接旨未乘留意的时候,晋阳公主瞄了瞄刑台上的余长宁,并对着他促狭地挤了挤眼睛,这才展开敕旨朗声读到:“朕今日思之,觉得国子监祭酒、同中书门下三品余长宁银乱宫闱一案颇有蹊跷之处,先将此案发回三司重新进行审理,着令吴王李恪立即将人犯交由特使带会。敕令。贞观二十一年三月七日。”
清朗的声音堪堪落点,人群陡然发出了一片哄哄嗡嗡之声,谁都没有料到事情竟然出现了转机,特别是罗凝等人,当真称得上是喜极而泣了。
李恪愣了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声道:“将敕旨拿给本王看看。”
晋阳公主不悦一哼,冷声问道:“吴王难道以为父王的敕旨还有假的不成?”
李恪眼见晋阳公主给他扣了一个藐视天子的罪名,慌忙说道:“非也,本王只想细细端详,了解父皇旨意。”
“哼,父皇说得清清楚楚,此案发回三司重审,将人犯交由特使带回,你耳朵难道聋了不成?”
被晋王公主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揶揄教训,李恪满腔怒火却是无从发泄,立即落了一个大红脸。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间,阴宏智上前一步轻声道:“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李恪依言点头走向一边,刚刚站定,阴宏智立即小声道:“以在下看来,晋王公主手中敕旨必定是假的。”
“什么?假的?”李恪陡然一呆,愣怔怔半响不能置信地说道:“不会吧,晋王公主岂敢假传敕旨?那可是杀头重罪啊!”
阴宏智捋须淡淡道:“常言道救人如救火,倘若陛下决定刀下留人,一定会派出身边近臣前来传旨,岂会还有时间等着晋阳公主换上一身男装前来,在下觉得只怕这晋阳公主早就穿好男装备好敕旨,眼见即将行刑,按耐不住便出现救人。”
一番解释合情合理,李恪缓缓颔首,再次看向晋阳公主的目光中已没有了起先的忌惮。
他缓缓地走到马前,好整以暇地开口道:“晋阳,你手中的敕旨当真是父皇的旨意?”
“对!”晋阳公主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好,本王立即跟着你回去面见父皇,看看父皇是否下了这道敕旨,你看如何?”
晋阳公主怒道:“要去觐见父皇你自己去就是了,本宫现在就要将余驸马带走。”
“呵呵,晋阳,你手中的敕旨是假的吧?”李恪嘴角溢出了一丝笑容,淡淡道:“你可知道假传敕旨是什么罪?即便父皇对你疼爱万分,这样滔天的罪行也不会饶恕你,劝你快快离去,休要逼本王撕破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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