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姜毓笑着拉福安坐下,“咱们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福安让姜毓拉着坐下,眼神却留在姜毓的额头上,姜毓的戏做得足,额头上那一圈厚厚的绷带自然还是缠得好好的。
“嫂嫂的伤……如何了?”
姜毓笑了笑了,承认了事实,却不说透,“一些皮外小伤罢了,早已经好了。”
福安看了看姜毓明媚的神态,都是聪明人,哪里还会猜不到。
福安的眼中划过欣喜,可到底转瞬便黯然,垂眸道:“到底是我的不是,连累嫂嫂了。”
姜毓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何况朱氏自己跋扈,也不是你的错。”
“嫂嫂宽容大度,福安羞愧。”
福安的眉眼依旧黯淡,“原本那些都该是我自己做的罪孽,是我自己没有用。今日登门,也是我厚颜,只看到嫂嫂没有大碍,我就放心了。”
姜毓笑着,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总觉着福安今日登门有种她说不上来的拘谨和疏远,只端了桌上的茶盏打哈哈道:“这普洱是年节的时候我娘家送来的,品相一般,我手下奴婢粗陋……”
“既然放心了,还不赶紧走。”
低沉的嗓音从横里而来,截断了姜毓的话头,姜毓转眼去看,便见祁衡打了帘子进来的身影。
“人也看过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
祁衡就立在门边,也不过来,只是看着坐在里头的姜毓和福安,眉眼冷峻。
“王爷……”
姜毓站起了身来,氛围刹那间有些凝固,祁衡的话太过不留情面,她这一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帮祁衡婉转。眼角的余光只能看到福安整个人怔了怔,然后缓缓站起了身来:
“薏儿知道,薏儿这便告辞了……”
姜毓瞧着,连忙道:“王爷,福安公主可是你的亲妹妹。”
姜毓的神色有些严肃,一母同胞的兄妹是最亲密,祁衡是在乎福安的,即便他嘴上始终不假辞色,但她与福安相识,祁衡却从来没有阻止过。她与他说起福安的事情的时候,他便是嘴上不刻薄,却也是在耐心听她说完之后。
皇家亲情最难得,不管他们兄妹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既然没有真到决裂的地步,既然心中还记挂着,姜毓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祁衡因为他那张刀子嘴而彻底将这份兄妹之情斩断了。
祁衡看了姜毓一眼,眼中的冰霜动了动,然后移开了眸去,道:“从她嫁进安邑侯府之后,本王便没有这么一个亲妹妹,让她滚!”
没有好气地撩完了这一句,祁衡也没做停留,拂袖转身便又出了门去。
掀了盖子的香茶里热气氤氲,屋内一下子便静默了下去,姜毓转过身看向福安,思量了下安慰道:“王爷一向是嘴上不饶人,我也曾叫他狠狠气过,你不要在意他说的。”
福安低眸苦笑,“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皇兄如此待我……”
“你们是兄妹,兄妹哪里有隔夜仇。”
祁衡的一句,姜毓大概能猜到一个轮廓,福安与安邑侯府的婚事,当年该是违了祁衡的意了,可不知具体来龙去脉,姜毓也只能这么不痛不痒地安慰了一句。
“嫂嫂可还记得,当年平城关大捷的一事?”福安淡问道。
姜毓摇了摇头,她以前并不关心政事,“这好像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吧?”
她只是闺阁女子,那些事情只是依稀记得有人提起过。
“那年是皇兄在军营的第二年,他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拼杀,原是可以借着那回的军功回京的,可行封赏的时候,皇兄用那回的军功为我争了一个远嫁出京的机会。”
“宫中局势险恶,母后和皇兄为了我能平安拼尽全力,即使皇兄当年离京,亦是为了护我周全,让我远嫁离京避开京中是非,亦是很早就约定的事情。可事到临头我却食言了。”
福安转过头,凝眸看向墙上挂着的冬梅图,“皇兄冒着风险从千里之外潜回京城分析利害劝我回头,我可还是一意孤行。因为我,皇兄落入了朱氏的陷阱,在回途中被朱氏截杀,跟随了十几年的心腹爱将折损殆尽,九死一生才回到边境。”
“甚至因为我,有一个人再没有从疆场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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