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蛟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里了,一动不敢动,连声音都发不出,只是张着嘴在那里看着。
他能从那仍然翻涌的黄雾中感觉到那条苍龙没有死,那就意味着他的师父南落是危险的。
突然,他看到那些黄雾似乎在转动,就如他一直看到的黑白两色云团一样的缓缓转动。心中顿时宽松了下来,因为这种转动的韵律只有那黑白两色云团才会有。在他的心中,对于那缓缓转动如天地磨盘般的云团突然有了无穷的信心。果然,只一会儿后,那黄雾便已经在慢慢的消失,而那头翻腾的黄色苍龙就如在垂死的挣扎。
黑白两色的云团以那独特的韵律转动着碾磨着一切,黄雾消失,南落消失,苍黄的龙消失,隐约能看到那个那龙身在黑白云团之中翻转一下,又消失不见。
云团蓦然散去,杨蛟条件反射的向城头上空看去,黑白两色云团果然已经回到那里,缓缓的转动着,似乎带着整个轮回都在转动。南落又站在了城头。
杨蛟四下里没有看到那个黑袍人,不禁失声问着。却只见南落虚空一抹,一片镜子出现,镜面之中黑白两色的云气缓缓转,又慢慢的消散,而那镜面逐渐清晰下来。只见镜面之中一道黑光划过,落入大地上的一处地方。南落虚空一点镜面,那处地方便又清晰起来,竟是个人族聚居地,看上去极为繁盛,是杨蛟前所未见过的。
耳中又传来南落的话:“他欲以金蝉脱壳之法脱身,我便遂了他的愿,无论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只要他到了那洪荒天地之中,就脱不了我的阴阳道。”
南落自传了杨蛟那生死轮回诀后,便经常会讲一些东西给他听,从凤凰、麒麟、龙三族之战,到帝俊、东皇立天庭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争斗与算计,在南落的话下纤毫毕现。并会分析那些人的目的与动机给他听,其中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性格,和各自坚持的道。杨蛟能听得出,自己的师父对于他们的道是不认同的,甚至可以说是强烈的排斥。
南落面前的镜面随袖而散,他眼中的黑白两色光芒又起,看着轮回之外的大地上。
待他回过神来后,杨蛟便问南落那个黑袍人是什么来头,南落回答道:“初时,我以为与我有什么联系,现在却是知道他就是当年的的龙宫之主了。只不过是不知怎么截取了我在落灵山中斩下的一半残魂,而后又在当年帝江城前,以我的那一半残魂代替了他自己。”
杨蛟是知道龙宫之主的,即使是在帝俊封天地,东皇钟荡洪荒,并以九龙子拉车巡游天下之时,也有无数得了龙宫大恩的生灵扑死来救。由此可见,当年龙宫之主苍龙以无上神通在天地间建一道龙门,让多么多的生灵化龙腾飞的。
轮回不分昼夜,白雾飘渺,久而久之竟有一种孤寂感。
杨蛟再次入定打坐,修他的生死轮回诀。
而南落此时竟也没有再念着那生死簿上写下的字,而是立于一张桌子前,那桌上有一面大镜子,镜子之中黑白两色的云团缓缓转动。黑白两色的云团之中又似有着黄色夹杂于其中,只见南落手持轮回笔,挽袖,凝神,静气,在那镜面上缓缓的描画着。
镜面之中的云气在轮回笔下变的越来越均匀,而之前的黄雾也就在轮回下消失无踪了。若是有人看到的话,一定会发现桌上的镜面中的云气中的黄雾消失,并越来越均匀之时,帝江城上空的云气也同样的在变化着。
南落在城头站了许久,突然,转身又来到桌前,虚空一抹,那镜子又出现了,镜中黑白云雾缓缓转动,只见他挽袖、悬臂执轮回笔于桌前,静看着,似在思索着。许久之后,轮回笔朝黑白两云气中间画去,同时又听他说道:“世人若身死,当有一路引他们重新轮回。”
在他说话,他已经在镜面中间画下了一道,而那黑白两种云气中间瞬间出现了一条黄色的粗线条,呈弯弧状。
接着又说道:“人们行走于这条黄泉路上,自会慌恐,会有留恋,会想要回去,定然纷乱不堪,而其中那个直走不回头的,便是我。”
这声音直接印入杨蛟的心中,即使是他在入定当中也是清清楚的听到,再也无法忘记。
在南落做下这些后,突然朝天空中一指,那黑白云气迅速变幻,化为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将整个洪荒大地清晰的照了下来。随手点出几道清光后,便自又虚空一抹,那镜子重新一团黑白两色的云。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蛟突然感觉一股阴冷之气扑面,情不自禁的张开眼睛。入目的唯有无尽的黑暗,竟是不知何时已经不在那轮回之中了。
仔细看去,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这一处的天地竟是昏暗的,仿佛累世不得太阳光芒照耀。隐约间看到的这一片天地也是山川起伏,河流奔腾,只是无论是山川还是河流都透着一股死气,毫无生机。
而南落则在桌前持轮回笔画着什么,杨蛟走过去,看见桌上一张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卷轴正铺在那里,轮回笔则在那卷轴之上不停的画着。
画轴上的画也是一片昏暗,隐约间有山川起伏,有河流静静的奔腾,却无日月。杨蛟蓦然惊悟,这所画的不就是现在所在的这一片天地吗?
还没有等杨蛟开问,南落便说道:“这里本是一道天地裂,被失心人所占据,成为恶鬼聚集处,名恶鬼道,现已经成为一方天地了,算是天地轮回的一部分。”
南落一边说着,手并不停,轮回笔每每画了几笔之后都要探出帝江城外,似在以这方天地的气息为墨,画着这一方恶鬼云集的天地。
帝江城在这天空之中飘着,能看到这方天地之中有着影影绰绰的恶鬼,或是占据阴气浓郁处修练,或是相互争斗着。而南落这一画竟是不知画了多少年,杨蛟只知道他自己入定修行都入定了十余回,而南落仍然在画着,似乎要将这一方天地所有角落都在那画中画下来。
终于有一天,南落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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