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府门内尽皆翠色,这本是王孙公子悠游的好天气,那一骑却像中了箭的兔子,到家以后,还马鞭子往后甩出,看劲头儿是狠抽上一鞭子,像是马上要狂奔去天边。
顺伯是在宝珠晕倒后,他才赶到。他赶到后,回过郡王妃就套车去大同。他还不知道后面二太太让发现在马棚里的事,顺伯难免担心:“家里又出大事不成?二爷在任上怎么也回来了。”
“哈欠,这有什么奇怪,郡王不在家,当爷们的不回来看看吗?”小贺医生车里探出头,右手握成虚虚的拳头,反手捶着自己的腰,一眼看到影壁在另一边,有几枝青翠藤蔓沿着上面,在日头下面熠熠放光。
小贺医生欢呼,身子一拱,就跳下车。深吸一口青草气,他舒畅地伸展着筋骨:“总算到了!这几天把我颠的,”又想到什么,转脸儿对着顺伯,这几天吃没吃好睡也不足,马车奔得东撞西歪的,心气儿也就不好。
小贺医生直呼名字:“老顺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奶奶出了什么事,你没命的把我往这里带,你活的足有一辈子,你不要命不打紧,我可还没活够!”
喃喃抱怨:“有你这样赶车的吗?”
肩头一紧,又让顺伯揪起来,往车里一塞,就听到外面马鞭子又响。小贺医生抱住药箱子嘲笑:“显摆郡王府大,还是怎么回事?到了家也不让人从容,这老头子怎么了?”
小贺医生想我可没有带着治疯病的药。
马车往内宅里驶去,还是飞快的。
……
桃花开在两边,把白石路径掩映出幽静。除去树上的鸟儿依然啁秋以外,家人们走过都是静悄悄的,轻易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匆匆而来的急促脚步声,就惊动一直到房中。
陈留郡王妃放下手中的信,满面愁容。往外面看去,恰好脚步声进来,一个面目俊美,让人眼前一亮的青年手扶住门边,快马和焦急让他气喘:“大嫂,家里出了什么急事?”
这是陈留郡王萧瞻载的弟弟,二爷萧瞻峻。
萧瞻峻和陈留郡王一样,也有一副好容貌,内在也有,武是家传,文是自己中的科举,陈留郡王把他留在家里管军需,就是对他也信任,兄弟感情不错。
因为兄长的信任,萧二爷更表现出凡事不敢马虎。陈留郡王一出门打仗,他基本不在家里。在任上所管辖的驿站路线上来回的巡视,生怕出一点儿错,他的兄长在外面就要受苦。
陈留郡王什么时候回来,萧二爷在那个时候的前后,才会进家门。
就是陈留郡王妃也在心中记住他的辛苦,把二弟当成可以商议的人。而这一回事情出在他房里,更要把二弟叫回来才行。
见萧瞻峻风尘仆仆,陈留郡王妃先就有几分安心。和二弟妹虽然有隔阂,二弟却还是能实话实说的。
皇帝不差饥饿兵,办事情也要体贴忧虑的人。
陈留郡王妃自己就是满心忧愁,更不愿意让萧瞻峻心急火焚似的办事情。强打笑容,和气地道:“二弟坐,没什么大事,就是母亲说你足有一个月不在家,怕弟妹想着,让你回来看视与她。”
萧瞻峻也聪明,知道大嫂不是乱开自己夫妻玩笑的人,又能看出她眼底藏有忧愁,萧二爷也知道自己太担心,不仅不能起作用,反而把大嫂也带着心情不稳。
他稳住身形,轻呼出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轻施一礼:“见过大嫂,”走到下首椅子上,再请陈留郡王妃坐下,自己才坐下来。
丫头送上茶来,萧瞻峻用两根手指拎开碗盖,见堆尖翠绿的一汪茶叶,还笑了笑:“好茶,这是上好白毫,去年给我的,我早没了,大嫂这里还有多的,找点儿给我。今年新茶就要下来,横竖再过几个月,就有新茶喝。”
“还有,”郡王妃见他安定下来,心也放下来,往外面唤人:“兰香,去把茶叶给二爷包上。”兰香答应着,扭动小腰身走了。
桃花廊影下,俏婢娇俏可人,先不管家中发生什么事情,在这里,萧瞻峻先把任上的疲倦解开不少。
含笑饮茶,眼角儿追着兰香背影。兰香拐弯,二爷再也看不到,他也有办法,他的眼光也似一转,心神儿就跟着拐走。
陈留郡王妃察颜观色,心头忧愁让这种居家的小插曲更消散不少,她扑哧一笑:“二弟你喜欢?喜欢你就接到你房里去?”
萧瞻峻是得意的,人人都知道萧二爷与王爵之位无缘,但长兄长嫂都关心他,在这样的小事上也能注意到他的眼风,萧瞻峻感激之外更加有礼,起身来作了个揖道谢,坐下后却笑道:“在任上看多当官的龌龊事,回家里就处处清新。我不过就看一眼,再说大嫂房中的好丫头,是给大哥留着的,我就不贪这个心了。”
“你大哥才不领我的情,”陈留郡王妃含笑:“他上一回有信回来,还责备我房中又要多开一桌牌,说我乱花钱,养闲人了,”
萧瞻峻忍不住一笑,笑还没有收住,二爷就想我完全明白大哥的意思。我这位大嫂,治家是没的说,银钱上出入也谨慎,就是给大哥纳妾这上面,简直是全山西,不,放眼全国,估计都是一个大贤人。
但她“贤惠”的专房专宠,别人轻易难沾大哥半点儿边。
这话是有出处的,而且出自陈留郡王口中。有一年陈留郡王从军中回来,那一回算时间久,在家里呆的有三个月。
兄弟们喝酒,萧二爷是随便问了句:“大哥房中倚红偎翠,看的兄弟我好不眼热。大哥,你弟弟我也和你一样,也爱新鲜。就是你家弟妹酸性太重,能请大嫂教导教导她就好了。”
陈留郡王当时就笑了:“二弟你说糊涂话,我就没见过女人不吃醋的。”萧二爷在这个时候,还为郡王妃说话:“大嫂就不是那样的人,大嫂为大哥年年纳新人,城里城外到处选良家女子,这是全城都有名的。”
“是啊,多得我现在有几个妾,我自己都不知道。二弟对你说个笑话,我刚回来那天,我说园子里逛逛去,见有个美人儿,穿红着绿的在树底下站着。我说这不是我们家的亲戚,看打扮妇人模样,又不是丫头,怎么无缘无故逛到园子里,我问了问,才知道是我三年前纳的妾。”
“三年前的妾,大哥你倒不认得?”
萧二爷放声大笑,把酒喷出去一半,手扶桌边才没有从椅子上摔下来:“佩服佩服!”
“这事情多别扭,我的人我不认得,传出去成了笑话。我统领大军几十万,不敢说个个全叫得出来名字,但是我的人见过一面,以后再见到他们,我就能知道是我军中的。这倒好,房里十几个人我都弄不清楚。晚上我问你大嫂,有这样的一个人,白养着当姑娘小姐吗,叫她上来侍候我。你大嫂回我说,病了,不能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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