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走上前去问询:“请问柳荀柳郎中可是在此?”
小童子停下手里动作,偏头看她:“师父在里面替人诊病,请女郎稍等。”
宋瑜没有办法,只得与外头的人一块等候。
足足过去一个时辰才轮得上她,宋瑜随着小童子走入内室,折屏后头坐着一位年迈的老者,约莫有六七十,须发发白。宋瑜拿出谢昌为她写的书信,连同一棵百年人参一并送上去:“冒昧拜访,请柳老先生见谅,实乃家父病重不愈,特来求助于您。”
柳荀将那封信读完,默声不语地掳了掳花白胡须,随即又打开檀木盒子,仍旧未有动容。他低声喟叹,这才徐徐出声:“你的来意懋声都已在信中说明,并非我不愿意,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瑜目露疑惑,“老先生此言何意?”
一旁的小童子将东西归置齐整,忍不住接话道:“师父前些年染上风寒,腿脚很不便利,怕是没法同女郎走恁长的路。”
宋瑜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坐在交椅上,自觉这个眼神十分不礼,连忙收回敛眸道:“回程路上有车辇搭乘,定不会委屈了老先生……”言罢微微一顿,软声带了些恳求,“家父已卧榻多年,走投无路,唯有您能救治……”
闻言柳郎中笑了笑,“小姑娘,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何其多,你怎么知道唯有我能救你父亲呢?”
宋瑜是个活络的人,眸子转了转很快道:“因为谢郎君道您悬壶济世,是个不可多得好医者。方才我在外头见到不少疑难杂症,您能医治他们,必定也能救我父亲。”
柳荀略有松动,“如你所言,我若是同你前往陇州,那些病人可就没人诊治了。他们之中不乏有患急病者,没人帮助一样会丧命,我若是救了你阿耶,便要舍弃他们许多人,女郎认为如何?”
医馆不大,能替人治病的郎中统共就他一人,小童子不过负责抓药收取诊金,尚未出师。
难道偌大的永安城仅这一家医馆?宋瑜断然不信,但又不能出言反驳,她为难地看向柳郎中,“我若是能寻来一人到医馆帮忙,老先生可愿随我回陇州?”
柳荀向她看来,笑容和蔼:“懋声三日内给我寄了两封书信,这孩子多年未与我联系,无论如何我都得给他几分面子才是。”
这便是答应了,宋瑜心里一轻,绽出笑意:“多谢老先生。”
后头还有人在等候,她不好做多耽搁,告辞离去。
*
回去路上步子明显松快了些,她本以为老先生会很难请,未料想是个如此通情达理之人。说书人道医术高超的郎中都有怪癖,不近人情,看来并不尽然。
然而转念一想,却又犯了难。她该到哪里寻一个懂医术的人帮忙呢,难不成去别的医馆撬墙角?
此举并非行不通,宋瑜思忖一路,在一家脂粉铺子前停住脚步。
不必想也知道姑娘此刻心里想的什么,澹衫尚未来得及出声阻拦,她已然举步迈入店内。
满目琳琅,除了胭脂水粉外还有一些发簪花钿,宋瑜一个个挨个看过,爱不释手。她手底下这盒梨花玉容粉看似很好,有淡淡梨花香味,听闻店家说用后能使皮肤娇嫩,面容姣好。她一时心动便买了下来,另外还有香身白玉散,白牙散,满载而归。
店家热情,另送了她一支簪花步摇,宋瑜笑眯眯地接过道了声谢。
从店里出来后,与宋瑜的愉悦形成反差,澹衫在后头愁眉不展。她摸了摸瘪下去一半的钱袋,开始琢磨日后几天该如何度过,依照姑娘这样散财如流水的速度,不出两日她们便要打道回陇州了。
她的苦恼宋瑜全然不知,正欲回到客栈尝试一番方才所买,便见楼下大堂遇见一位熟人。
霍菁菁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旁,特意等她似的,见她回来便一跃而起来到她跟前。不顾宋瑜反应挽住她的手,语气抱怨,“阿瑜,我信上不是说了请你到我家来,你为何不去?”
她才从家里出来,眼圈红红,一副才哭过的模样。然而她哭不是为了宋瑜,而是大兄暴病过世所带来的打击。
这几天家中阴气沉沉,每人都心情沉重,她更是悲恸。
无论霍菁菁多么不愿意面对,她的大兄都走了,再也不能疼她爱她,在她做错事时替她隐瞒……思及此霍菁菁鼻子一酸,又要落泪,可她不想在宋瑜面前哭,是故忍得双眼通红,看着惹人心疼。
宋瑜不知其中内情,对她隐瞒身份本有几分怪罪,目下她一哭便没辙了,掏出绢帕手足无措地递到跟前,“你别哭呀……我都没怪你三番两次地骗我,你哭什么?”
两个模样俏丽的姑娘立在楼下难免引人注目,宋瑜顾不得其他,带着她便到路上客房去。
甫一进入屋中霍菁菁便忍不住放声大哭,扑倒在宋瑜身上哭得心酸,一面哭一面口齿不清地述说:“阿瑜……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怕你跟我疏远……我大兄走了,日后再也没有人跟我亲近了……”
宋瑜无助地看向澹衫,原来今日在侯府门前所见的白事……是她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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