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又思考了黄蜂的事,它具有启发意义。在送咖啡之前没有人注意到它,这本身就有些蹊跷。我设想了一种理论来解释这件谋杀案。凶手为这起案子准备了两种解释。第一个,也是最简单的一个:吉塞尔夫人是由黄蜂螫咬致死的,这意味着凶手需要找机会收回那根毒针。我和杰普都认为这本来是很容易办到的,只要没人怀疑到这个案子另有玄机。毒针上缠着的黄黑两色丝带,显然是有意在模仿黄蜂。这是为凶手预设的第一种情况而准备的。
“凶手将毒针刺入吉塞尔夫人的颈部,同时放出了黄蜂。毒药威力很大,死亡立即发生了。假如吉塞尔喊叫,由于飞机的噪声,其他乘客也无法听见。如果有人听见了,那么一只嗡嗡飞舞的黄蜂就可以解释惊叫的产生。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凶手的设想之一。但是,假如毒针在凶手收回之前就被发现——实际情况也是这样,那么事情就闹大了,没法当成自然死亡了。因此吹管不能被塞出通风口毁掉,而要让它在搜查时轻易被我们找到,以使得吹管作为凶器的结论成立。这样一来,会造成凶器是从一定距离外发射的印象,警方也会寻觅吹管的来源,将怀疑引向特定的方向。
“现在我对整个案子有了一套理论,同时又多了一个怀疑对象——让·杜邦先生,那个提出黄蜂致死这一说法的人。而且他坐在过道边,离吉塞尔夫人非常近,说不定可以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探身实施谋杀。但另一方面,我认为他不太可能冒此风险。
“我继续思考黄蜂的事情。假如凶手将黄蜂带上飞机,并且在想要引发心理盲区的时候将其释放出来,那他一定得有一只类似小盒子的东西来装黄蜂。
“于是我对乘客的行李物品产生了兴趣。结果我遇到了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我找到了期待的东西,但它出现在一个错误的人身上。一个空的小火柴盒在盖尔先生口袋里被发现了。所有的人都证明他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他只去过一次洗手间,然后回到了座位。
“尽管如此,盖尔先生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作案的。他公文包里的东西给出了一种可能性。”
“公文包?”诺曼·盖尔被逗乐了,同时感到不解,“我现在都想不起来里面装着什么了。”
波洛和蔼地微笑说:“别着急,我会说到那个的。现在先听听我最初的看法。现在我手上有了四个嫌疑人——从可能性上讲,是两个乘务员、克兰西先生和盖尔。
“现在,我开始从作案的动机上分析。如果动机能与可能性相符,我就找到凶手了。但是,我找不到这样的线索。杰普总是指责我把事情弄复杂,但实际上,我都是从最简单的角度来看问题的。吉塞尔夫人一死,谁会直接受益?显然是那个还未出场的女儿,她将继承一大笔财产。还有其他一些人——或者我们应该说,还可能有其他一些人,处在吉塞尔的控制之下。我们需要用淘汰法筛选机上的乘客。只有一个人与吉塞尔的联系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霍布里夫人。
“就动机而言,霍布里夫人的情况很明确。她从巴黎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曾经去找过吉塞尔。她走投无路,而她有一位年轻的演员朋友,可以装扮成美国人去买那支吹管,还可以贿赂寰宇航空公司的售票员,确保吉塞尔夫人搭乘十二点钟的飞机。
“现在,我手上的问题被分成了两半。霍布里夫人亲自作案不太可能,克兰西和盖尔作案的动机又不存在。但是在我脑海深处,始终没有忘记那个未出场的女儿。这四个嫌疑人结过婚吗?有没有可能其中一人是安妮·莫里索的丈夫?如果她的父亲是英国人,她有可能是在英国长大的。我很快排除了米切尔的妻子,她来自多塞特的一个大家族。戴维斯正在追求一位姑娘,但那位姑娘的父母都健在。克兰西没有结婚,而盖尔先生正拼命地博取格雷小姐的好感。
“我得说,听说格雷小姐是在都柏林的孤儿院长大的之后,我仔细调查了她的身世,并确认了她不是吉塞尔夫人的女儿。
“我制作了一张表格,注明吉塞尔之死对我怀疑对象的利与弊。乘务员从吉塞尔夫人之死中既没有获利也没有损失,只不过米切尔一直处在震惊中。克兰西获得了撰写下一部书的题材,很可能从中获利,而盖尔的病人们都离他而去了。这看起来也没什么帮助。
“但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已经确信诺曼·盖尔就是凶手,因为他的空火柴盒和公文包里的东西。吉塞尔之死给他造成了损失,不过那可能是一种假象。我决定进一步了解他。从我的经验来看,没有哪个人能在谈话中保守自己的秘密,他们迟早都会说出来。每个人都有谈论自己的冲动。
“我开始博取盖尔的信任。我假装信赖他,甚至请他出面协助敲诈霍布里夫人。在那时,他犯下了第一个错误。
“我建议他稍作化装,结果他带着一身荒唐至极的伪装出现在我面前!简直是一出闹剧。没有人能比他演得更糟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害怕自己的犯罪事实被发现,因而极力掩藏自己是个好演员的事实。当我除掉了他可笑的伪装,他的表演才能自然而然显现出来了。他在霍布里夫人面前的表演出色极了,她没有认出他。我确信,以他的才华,有能力在巴黎假扮美国人,也能在航班上扮演那个角色。
“从那时起,我为格雷小姐感到忧心。她要么是他的同谋,要么是完全无辜的——而如果是后者,她也会成为受害者,也许她某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嫁给了一个杀人凶手。为了避免一场婚姻悲剧,我把她当成自己的秘书带到了巴黎。
“不久,吉塞尔夫人的合法继承人出现了。我觉得她看起来非常眼熟,但当我想起她是谁时,已经晚了……
“当发现她其实就在飞机上,并向我们撒了谎时,我的理论几乎全被推翻了。她几乎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有罪的人。但如果她有罪,那么她必定有一个同谋——那个购买吹管,并贿赂航空公司售票员的人。
“那人会是谁呢?是她丈夫吗?突然,我看到了真正的答案——我是说,假如有一点能得以证实,它就是这个事件的解答了。为了证实这一点,我给霍布里夫人打电话,得到了答案。那个女仆玛德琳,是因为主人最后一刻心血来潮才坐上飞机的。”
波洛停了下来。
克兰西说:“恐怕我还是不明白。”
“你什么时候才不再把我看成是凶手了呢?”诺曼问。
波洛扭头正视着他。“永远不会。你就是凶手!等等,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上个星期我和杰普都很忙,进行了大量调查。的确,为了取悦你叔叔约翰·盖尔,你当上了牙科医生,并借用了他的姓。然而他其实不是你叔叔,而是你舅舅,你是他妹妹的孩子。你其实姓理查兹,就是你,去年冬天在尼斯遇见了霍布里夫人的女仆安妮·莫里索。她所说的自己的童年是真实的,但以后的情况则是由你精心编造的。
“其实她知道自己母亲的婚前姓名。当时吉塞尔在蒙特卡洛,有人把她指给你看,并说出了她的真实姓名。你意识到这是一个获取大笔财富的绝好机会,这正符合你赌徒的性格。从安妮·莫里索那里,你得知了霍布里夫人和吉塞尔的关系,于是一个罪恶的计划在你的头脑中产生了:谋害吉塞尔夫人,同时让嫌疑落在霍布里夫人的身上。你贿赂了寰宇公司的售票员,使吉塞尔能够与霍布里夫人同乘一架飞机。安妮·莫里索告诉你说她将乘火车去英国,你绝没想到她也上了飞机,这几乎毁了你的整个计划。你先前的打算是,因为她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可以合法获取遗产。然后你就可以和她结婚。那姑娘对你十分迷恋,你看中的却是她的钱。
“你的计划还遇上了另一个麻烦。你在皮内遇上了简·格雷小姐,并疯狂地迷上了她。你对她的迷恋让你玩起了更危险的游戏。
“你希望既能拿到钱,又能和你爱的人结婚。既然你是为钱杀人,你也不打算放弃到手的果实。你威胁安妮·莫里索说,一旦她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将涉嫌谋杀。你劝诱她向主人告假几天,去鹿特丹和你结了婚。
“在适当的时候,你教给她如何出面去要那笔钱。你让她不要说出自己是霍布里夫人的女仆,而且要说明案发时她和丈夫都在国外。
“不幸的是,安妮和我到达巴黎碰巧是在同一天,而格雷小姐也跟我在一起。这对你的计划是个重大的打击。不管是格雷小姐还是我,都有可能认出安妮就是霍布里夫人的女仆。你试图与她联系,但没有成功。于是你亲自前往巴黎,但她已经去找律师了。当她回来后,告诉你她见到了我。情况已经变得十分危险了,你决定尽快采取行动。
“你早已决定,你的新婚妻子拿到财产之后,你不会让她活多久的。在结婚的当天,你们就立下了一方死去,另一方继承所有遗产的遗嘱。相当感人的条款。
“你打算非常悠闲地执行你的计划。首先你会去加拿大,表面上是因为你的职业出了麻烦。在那儿,你将重新恢复理查兹的名字,而理查兹夫人会去那里找你。都一样,我不认为理查兹夫人能活多久,她很快会令人遗憾地去世,留给你巨额财产。然后你再从加拿大回到英国,恢复诺曼·盖尔的名字,声称你在加拿大的投机生意中挣了一大笔钱。但现在,你发现自己不能浪费时间了。”
波洛停下来,诺曼·盖尔仰头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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