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别怕,臣等不会让陛下独自面对的。”陈阁老将他扶起来,“有些事,可能并不是陛下听到看到的那样,陛下要早作预备才是。”
第49章千钧
太子文官集团在地方的势力,暗中织起一张黑网,河道堵塞、官船失火、府兵哗变,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事铺天盖地如疾风暴雨而来。
叶靖、岳修民疲于应对各种突发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紫荆关边报一封比一封紧急,直到韩傅老将军信中跪求援兵,北上府兵驰援不到六分之一,更糟糕的是后续武器补给船只居然沉了。
秋雨绵绵,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京城的天空阴云密布,久久不见散去。
“朕不想听解释!朕只想知道府兵何时能到!”崩溃的新皇把乾清宫的桌案拍得砰砰作响。
新皇一夜不曾合眼,双眼血丝密布,紫荆关军情像崩落的巨石,彻底摧垮了他的脊梁。
“臣等失职,请陛下赐罪。”叶靖、岳修民无言以对。
相对于他们的焦急,陈阁老简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微微行礼道:“老臣请陛下早做决断。”
新皇双手撑着桌案,剧烈地喘息,狠狠瞪了眼地上跪着的人,一字一顿说道:“朕决定与北戎和谈。”
“陛下不可!”和亲王六十五的人,倏得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几步走到案前,“陛下,现在和谈便是城下之盟,何况,现在并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臣立刻调动西北军,前来解京城之困,还请陛下勿要慌乱。”
他向新皇深揖一礼道:“国有困形,人无困志,臣下死效,君与城碎。”
新皇冲他严厉地一摆手,闭了闭眼,咬牙说道:“朕要调西北军时,和亲王不许,现在无力回天,和亲王却叫朕与城同碎是何道理?朕倒要问问和亲王,先皇梓官还停灵城内,如若城破,你要如何与先皇交代!”
这通责问可算是疾声厉色,和亲王面色惨白,从来没有想过这位窝囊胆小的皇侄,将一身帝王之气撒在他身上。
“先皇?臣信先皇宁碎不折,岂肯为城下之盟之耻!”和亲王双目含泪,急怒之下脸色由白转红,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岳修民拉起年龄也不小的叶靖,赶紧扶和亲王坐下,喝水顺气。
新皇的火气瞬间就灭了,也害怕把老王爷气出个好歹,他爹七期未过,非气活过来踹死他不可。
“皇伯父,朕一时气急,您年纪大了不用如此劳心费神,好好回府修养吧。”他唤来内珰,搀扶着和亲王出了议事厅。
“朕意已决,众卿不用再劝,先皇梓官未动,朕不能看着城破,由着那帮蛮子扰了先皇。”新皇捏了捏眉心,力气抽干地坐进龙椅,喝了口茶,“众卿速选一人携国书到紫荆关,与北戎和谈。”
偌大的房间鸦雀无声,满朝朱紫面面相觑,皆喏喏无语。
兵戎相见下出使北戎,有生命危险不说,去签城下之盟,百年之后史书上载,怕是全家都要被吐沫淹死,没人会想去的,包括出馊主意的陈阁老、高南星等人。
就在此时,叶靖向前一拜,“陛下,臣愿往。”
“国舅!”新皇也知这是个危险又倒霉的差事,叶靖愿往他大为欣慰,立刻绕桌而出,扶起叶靖。
“臣调运府兵不力,愿戴罪立功,前往紫荆关和谈,还请陛下准臣前往。”叶靖说得诚恳。
新皇万分惭愧地看着他,“国舅愿往朕深感欣慰,只是太后那里朕实在不孝。”
叶靖冷冷扫了一眼陈阁老,他已经完全明白此中奸计,语重心长地对新皇说道:“太后那里臣会亲自去请命,陛下不用过虑。”
“那一切就仰仗国舅了。”新皇像被逼近角落无措的小动物,可怜兮兮地请求道。
陈阁老捋须,默默不语,他知道叶靖已经认怂了,开始用苦肉计博新皇同情,来救叶家。
岳修民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手掩在宽大的袖袍下死死握拳。
廷议后,新皇单独留下叶靖安抚一番,又许了些不着边际的好处,赶着宫门落锁前才放他回府。
叶靖回到侯府,沐浴焚香,换了身素服,便把自己关在祖祠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入夜,他唤来笔墨,在叶家列祖列宗面前写下三封厚重的书信,又唤来亲信,套马备车,冒着瑟瑟秋雨披夜出府。
生死攸关之时,紫荆关守将向北戎多部放出白旗,通报朝廷遣使来谈。
北戎被牢牢困在紫荆关数月,人困马乏,补给不续,也松了口气,一时间兵戈暂停,只等使者到来。
叶靖拄着当年祖父出使西域的使者节杖,回头深深地忘了一眼京城巍峨的城门,决然而去。
他走后岳修民受内阁排挤压力越来越大,索性称病不出。
内阁笑看被揍成残废的改革党,在背后操纵着新皇,让巍巍山河滑入深不可见的黑暗中。
几日后的深夜,一辆柴垛小车自岳府小门而出,晃晃悠悠地一路向西,出了广宁门,灰头土脸的岳大人才从柴垛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抱紧怀中布包,面色凝重。
京城到紫荆关并不远,叶靖一路疾驰不作停留,三日后人已入关。
他先是与守将韩傅老将军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晚上,布置好和谈事项,顶着关外狂风,带着副使走入北戎王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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