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宁拿过披风,放在鼻下嗅了嗅,确实是鹤行允身上一贯的雪松冷香,便让春信收好,冲雪音点点头,出了岚骧榭。
谢昙在无念宫门口等安又宁。
安又宁回去告别时什么也没带,回来时却带来一件明显不符合他身量的藏青披风,谢昙心念稍转,便能想明白这件陌生披风的主人是谁。
谢昙眼底晦暗。
安又宁却一点不看谢昙的脸色,带着春信就坐上了后排那辆属于他的青篷马车。
车队便蜿蜒着动了起来。
赶路的日子颠簸又无趣,谢昙日日都来他车前,他皆避而不见,甚至这三个多月,他无事从不踏出马车一步。
他们一行人走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谢昙在侧,安又宁都是能一边赶路一边游山玩水的程度。
赶路时日愈长,季节变化愈快,从无念宫一路北上,纵使从初夏赶到大暑之时,由于地域的变换,也不再像无念宫时一般炎热。
层林尽染秋意浓,叠翠流金已入冬。
待到天高气爽秋意到之时,安又宁一行人也行至四方城门之外。
安又宁的担忧没有错,这一路上,尽管安又宁尽全力克制,还是不可避免的诱发了两次隐疾之症。好在有鹤行允的披风在,安又宁发作之时日夜抱着,大大纾解了他的紧张与渴望。
只第二次发作之时,恰巧被马车外的谢昙撞见。
谢昙不顾春信的阻拦,进了马车,待看到安又宁怀中被当做精神依赖,紧紧抱着的披风后,瞳孔骤缩,极力强忍着才没有从安又宁怀中扯出,当场碎为齑粉。
谢昙想将安又宁圈抱进自己怀里。
安又宁隐疾发作之时,本就有些神志不清,有人主动接触,他自然下意识便想攀抱。
谢昙没有想到安又宁会配合,拥人入怀的力道便忍不住又加了几分。
谁知安又宁却只抱了他一下,脸颊不过接触他胸膛一瞬,就将他一把推开。
安又宁痛苦的蜷缩着身子,拥着鹤行允的旧衣瑟瑟发抖。
谢昙就忍不住皱眉:“怎么回事?”
一旁春信也不是傻的,见状如实说来,谢昙听的额上青筋直跳。
“少主每次去寻云敛君索要安抚,如今已成习惯。不单单是习惯了对云敛君的依赖,更是习惯了云敛君身上的气味。”
“云敛君身上是他特制的香丸熏就,别处香铺买也买不到,很是特殊,所以少主能够分辨出来。”
所以这也就解释了安又宁抱过他之后,为何又将他一把推开。
谢昙罕见的喜怒形于色,脸色铁青。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香丸呢?”
春信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谢昙看了他一眼,却不再重复,只语气淡淡的:“小厮在行程中意外丧命,也是寻常。”
春信额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
这一路上少主为了最大程度的规避隐疾发作,日夜都在燃着云敛君曾赠予他的香丸,好在这香丸不知是何制成,倒是十分耐燃,可就算如此,如今盒内业已只余下三两颗。
春信冷汗涔涔的将香丸从手盒中拿出,递给了谢昙。
谢昙拿了一颗出来丢给马车外的防风,防风立刻心领神会,收下着手去查。
谢昙于车内脱下了外袍,将其中一粒香丸捏碎撒入怀中,雪松幽幽的香气骤然在谢昙怀中炸开,谢昙伸手再去抱安又宁,安又宁果然不再将他推开。
谢昙掀开薄被,拥在安又宁身上,听到安又宁逐渐稳定下来的呼吸,开始闭目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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