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时收回目光,微微转身,淡淡“嗯”了一声。
是夜,窗外冷月高悬。
屋内烛火幽暗,余安身上只穿了件里衣,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盯着手里看了无数遍的书信。
这封信是师傅临终前交给她的,里面记录了关于当年虞家灭门冤案的一些线索。
其中提到虞家之所以遭此一难,是因为十年前的“世子误判”一案。
当年,她的父亲虞淮雨是汴京最出色的仵作,年轻时与陆允时的父亲陆闵曾是同窗。
虽然后来二人所走的路不同,陆闵更因受到皇帝重视步步高升,乃至擢升首辅,但陆虞两家依然私交甚笃。
两家的夫人更是义结金兰,在陆允时三岁时便说好了,虞夫人肚子里若是男婴,便做兄弟,若是女婴,便娶来做媳妇。
后来她长到七岁,陆允时十岁,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祥和地过下去。
可在七岁的生辰宴那日,她朝着往日疼她的陆伯伯伸手要糖吃,接到的却是一道满门抄斩的圣旨。
缘由便是信上所写的线索——仵作虞淮雨,受贿误判尸体的死亡时辰和原因,导致太后母家的侄子——永安侯府的小世子受冤。
皇帝得知此事后颜大怒,一道株连九族的圣旨直接下到了虞府。
而揭露她父亲、提出虞家满门抄斩的人,竟是与虞家私交甚好的当朝首辅陆闵。
信中写到是因为她父亲无意在大理寺撞破了一件关乎他仕途的秘密,为此陆闵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至于那个秘密是什么信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更怪的是,她师傅临终前说的那句话,“这纸书上所写,不能全信。”
不信什么?不信她父亲是否真的如上面说得撞破了那桩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不信陆家可能并非是当年造成这一切的人?
她此番上京来到大理寺,就是想要亲手查清当年的真相,为她一身廉正磊落却蒙冤而死的父亲昭雪,平反当年的错案。
只是她人微言轻,即便有了这一身画骨的本事,想进入大理寺的核心并非易事。
况且白日里,陆允时让她做他的贴身衙役,那便是他去哪自己就要跟着去哪了,想要查出些什么更是难上加难。
余安将书信塞在枕头的夹层下面,又压了压,准备重新上榻入睡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心下一震,这里可是守卫森严的大理寺,断然不会有什么毛头小贼,难道是她的身份暴露,引来杀身之祸了?!
余安悄悄端起一旁的大花瓶挡在胸前,一脸视死如归,说什么都要拼死一搏——
窗户“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陆允时一张冷清寡淡的脸陡然出现,两只黝黑的瞳孔看着余安害怕的滑稽样子,眸底闪过一丝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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