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江冲迅速拉回思绪,清了清嗓子,“我经常出入宫禁,知道太多内情,言语之间稍有不慎就会露馅。他既有心让我置身事外,那我又何必添乱?”
江文楷顺着这话一想,也觉着有道理,毕竟出事前韩博除了提醒他不要让家里人和周王扯上任何关系以外,什么内情都未向他这个盟友透露过,如今看来,韩博是想让整个平阳侯府都能置身事外。
可这不是和他今早派人送来的书信内容前后矛盾吗?
江文楷细细思索着信中内容,试图看出其中隐藏的玄机,被江冲用手肘撞了一下。
“数日前,有位老人家千里迢迢入京敲登闻鼓,状告周王岳父侵占民田草菅人命,这事被圣上悄悄压下来了。但是言官那边听到了点风声,圣上已经密旨御史台查去了。”江文楷低声道。
话虽如此,但是江冲心里很清楚,哪怕周王岳父的罪名坐实,再加上这次的沉船案,也不至于让圣上这么快下定决心立太子。
所以这只三足鼎,还有一条腿究竟是什么?
回到侯府,江冲草草打发了前来问安的管事们,自己将书房门一关,拿出韩博留给他的信。
他有预感,这信中定然会有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信封中夹着三张折好的蝉翼纸,这种纸正如其名如蝉翼一般薄而透,最大的好处是易燃易湿,最初是用于密探间谍传递密信。
江冲缓缓展开第一张信纸,陈旧的墨色带着浓重的阴谋气息扑面而来,横竖撇捺,每一笔都像是用来编织罗网的丝线,每一处落笔的墨迹都如同构成无解珍珑的的小棋子。
江冲不知自己是用怎样的一种心情跟随韩博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回顾前世那场堪称惨烈的沉船案,待他看完这整个事件的经过,后背生凉,掌心的冷汗浸湿了纸张一角,晕开的墨迹沾染连指尖都染黑了。
原来,武帝六年事关三王夺嫡的河工案并未与那七千民夫冤魂长埋地下,今上被流放、襄王被幽禁也并非是河工案的最终结果,直至三十年后,那只幕后黑手依然在兴风作浪。
一场精心策划的沉船案,受到牵连的不仅仅是秦王,甚至于连向来自扫门前雪的八大家都未能幸免。
而整件事中唯一独善其身的江冲就显得尤为可疑。
江冲的视线落在“李氏本为卿之祸端,豫王实乃退而次选,此为令妹之功也”这一句上,前世不是他运气好避开了李源的妹妹,而是有人在背后将本来落在他头上的刀丢给了七皇子。
纸张的角落里,韩博用纤细的炭笔勾勒出一幅简易的草图,将内鬼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将两艘船同时沉入水底直观地展示出来。
至此,清江驿馆那晚,江冲苦苦思索的四个问题都有了答案。
信的第二页,韩博细述了他杳无音信的那两年的所有经历,包括以游历学子的身份与曾经为共同利益而合作过的黎党新秀李瑕结下深厚的友谊,以及游历雍州时顺手给周王岳父埋下了这根不起眼的导火索。
第三页,江冲一眼扫过去便僵住了,视线飞快地扫过,恨不能一目十行,却又生恐错过一个字,越往后看,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立刻去找韩博要他立即停手,但是他看到了最后一句。
——倘能保你周全,我愿承受一切后果,包括亲手将你送至旁人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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