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收到了邀请函,也从沈宝寅口中得知,沈宝寅会带米荷一同出席。
他是故意地瞒了沈宝寅,想跳出沈宝寅的甜言蜜语,来亲眼看看,沈宝寅和她的婚姻,是否真像沈宝寅讲得那样,相敬如宾,毫无逾矩。
真的看见了,他才觉得自己是在自我折磨,看着沈宝寅同另一个女人亲密无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沈宝寅欲说还休的眼神,无微不至的呵护,俯首称臣的一吻,这一刻,他承认自己是真的慌了,他真的分不清,那是真心真意,还是逢场作戏。
身旁的人还在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好奇地猜测着沈宝寅这场郎才女貌的婚姻,丰霆只觉刺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杯子,瞥了对方一眼,讲句:“失陪。”起身离开了这个角落。
像个偷窥狂,离得不远不近,他跟了上去。
沈家的司机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两侧保镖护送,沈宝寅牵着米荷来到车前,以防开门时刮蹭到米荷,他仔细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才为她打开门,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方,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去。
丰霆藏在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后面,远远看着他们。
米荷的肚子,大得简直不像是平日里看到的孕七月的妇人,她今日盘起了发髻,穿了条丝绸的白色长裙,外头罩了件黑色的长至脚踝的裘衣,大概是为了遮盖便便大腹,下摆展开来,有一段鱼尾似的拖尾,端庄又大方,那气质,真真正正像沈家的女主人,担得起沈宝寅的妻子。
或许是沈宝寅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她,隔着一丛梭形的花坛,丰霆清楚地看到,她抬起头,浅笑吟吟地开口讲话了。
丰霆听不见话语内容,但看表情神态,猜出她是埋怨了一句什么,然后沈宝寅笑了笑,那双漂亮的黑眼珠,温柔地注视了面前的女人一眼,不急不躁地,依旧保持着那个如临大敌的姿势,丝毫不顾这些动作看上去是不是紧张得有些滑稽。
甚至在米荷坐进车内后,众目睽睽之下,他单膝下跪,把她的裙摆抱起来放到车里。或许珍惜一个人,就是连她的裙摆都不忍心沾上灰尘。
夕阳渐渐落了,西边朦胧昏黄的暮光洒下来,照亮一对壁人。
假如丰霆不认识他们,假如沈宝寅不是前几日才在他怀里撒娇,缠着他的脖子向他讨要亲吻,对他许诺许多许多天花乱坠的美好誓言,他几乎都要赞叹一句,多么可爱的一对小夫妻。
可是沈宝寅是他的,沈宝寅亲口对他说了,要和他天长地久。
此刻,丰霆简直想横穿过马路,豁出这张脸不要,狠心地把一个孕妇抛在原地,而将沈宝寅扛回家里,日日夜夜藏起来。
沈宝寅要他体谅,可是他到底凭什么体谅,他的爱情,为什么要为别人让步?
但他只是站在冷风里,任朔风吹白一张面孔,远远地,目送沈宝寅也坐进车内,红色尾灯闪起来,扬长而去。
他的嘴唇冷得有些发红,似乎心中的痛苦已经满溢到喉咙口,不太能承受,嘴唇不可抑制地微微启开,非得张开嘴大口呼吸,才不至于在熊熊燃烧的妒忌中自焚而亡。
呼出来的热气,瞬间模糊了他的面目,雾里看花似的看过去,那么高大挺拔的一个男人,面色却是完全灰败而无望的。
夜里,沈宝寅刚看完一份加急传真,并予以回复,丰霆打来了电话。
沈宝寅喜出望外地按下接通键,今夜喝了些酒,他格外爱笑一些,转身扑到床上,小声小气地讲话,有些撒娇的意思:“今天真累,我刚刚还在做事,都是你教的陆蚕这么爱加班,九点钟都敢给我发传真,还接二连三发讯息催我批复。真不知道他一个打工仔哪来这么大挣钱劲头!”
丰霆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怪,讲:“做老板就是这样,没有下班时刻,你要渐渐适应。”
沈宝寅平日里特别敏锐的神经,此刻好像坏死了一般,没有发觉他的异常,还呵呵傻笑呢:“我好想你,越来越冷,地暖一点用也没有,还是睡在你身边最暖和。”
丰霆那边沉默一瞬间,哑声道:“我也想你。我下午煲了一些汤,你最怕冷,喝了一定全身热热乎乎,我现在带过来,你叫米荷一起吃。”
沈宝寅忙说:“不必!”
提到米荷,沈宝寅的酒瞬间醒了。
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丰霆那么执着想要见一见米荷。难道还怕他同一个孕妇会产生什么首尾?这份怀疑令他感到隐隐有些委屈。
赌气似的,他酸酸地讲:“你别来,她不爱喝汤,这么晚,肯定也已经睡了。”丰霆沉默了。
沈宝寅的语气,像个真正的父亲和丈夫,在维护自己的妻儿。而他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他即使再强迫自己忍辱负重宽宏大量,再命令自己不要敏感多疑,可他此刻无法再掩耳盗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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