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上天听到她顽强的生命力了,那么重的伤都挺过来了,她挺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赶我离开,我再鼓不起勇气跟她反着来了。”
“我回到树林里,抱着自己给自己立的空坟头,哭了一天一夜,我眼睛都哭出红眼泪来了,我是她的全部,如果我不在了,她明天就能死河里去!”
“从此我有了支撑长大的信念,我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杀了孙保头,不管是什么时候,哪怕上穷碧落誓不罢休。”
“我开始厚脸皮的拽着大哥,别人打我他帮我打回去,盐船下水时,拉着他偷偷的跟黑鬼们身后,抢地上的死人衣服,抢河里的死人勾刀,抱着木棒子,趁乱打欺负过我的所有孩子……”
“陈拾露终于与自己妥协了,与这个世道妥协了!也学会了在这个世道上怎样生存下去,我阿娘有今日的生活,那都是她苦尽甘来的,我对她唯有唱愿幸福平安,没有半丝迟疑犹豫。”
凤池坐在陈幺娘身边,靠着她的臂膀眼神望向远方,眸里都是呆滞的空洞,心里辗转来回念叨,上穷碧落誓不罢休。
他发呆了许久哑着嗓子问道,“孙保头还在吗?”
陈幺娘扯嘴笑了一下没回答,而是很轻很冰冷的说道。
“唐凤池,人生不会因为遮眼逃避,那些苦难就不来找你,我们唯一能挣茧的,就是跟自己妥协,用自己有的,且可用的本钱去还击,找个很俗但很有用的信念,支撑自己破碎的灵魂活下去,你懂吗?”
“恨的也行吗?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一张好看的脸,因为这张脸,我如同活在地狱里,”凤池对陈幺娘挤出笑,笑容里是深不见底的彷徨。
“恨的当然可以了,只要支撑自己活下去,恨的才是最有用的,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一张脸,”陈幺娘反手握住凤池,脸上都是凉薄的冷漠。
“你有一张别人梦寐以求的脸,如果真的无路可走了,你只要愿意跟自己妥协,你必能走出一条生路……”
“不,我做不到拾露,我是堂堂的男儿呀,你让我去伺候那些人?我宁愿死,我心里一直朝风光霁月的公子而努力,我为自己备好了药,我死都不会跟自己妥协的。”
凤池用力挣脱开陈幺娘的手,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坚韧。
“唐凤池,我听过你说了很多次的梦话,你梦里都在害怕,你在深夜里偷偷的哭。”
陈幺娘目光直视凤池,冷漠的仿佛从没认识过唐凤池。
“你也知道你是男儿,可是你无路可走了,风光霁月都是家族堆砌出来的,你没有这个资本,你即使努力一辈子,都够不到这四个字,你应该现实一点,你要活下去。”
“他们既然觊觎你的脸,还想侮辱你,和你的母亲,你何不舍了脸?与其伺候一群人,不如去找那至高无上的一人,只要他碰了你,别人就不敢肖想你了。”
“你还能助力你长姐杀出一条血路,把你母亲接出佛堂,做很多很多的红绿衣裳给她穿。”
“日后你们大事落地了,你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住下,切断前尘旧梦,再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生几个孩子了却残生。”
凤池不敢相信的望着陈幺娘,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他忽而有些受不住心里的翻腾,咆哮的打断了陈幺娘的话。
“你不要说了,我不愿意,我身体里有一半百年崔家的血脉,我做不到如此自甘下贱,我唐凤池即使不能风光霁月,我也想堂堂正正做个男儿,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你是不是要撵我走了?我一会收拾收拾就带宣义离开,”他说完要转身走。
陈幺娘伸手拉住凤池,“唐凤池你能不能别在天真了?你……”
“拾露,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我宁愿站着身死骨消,也不愿如此面目全非的苟活。”
凤池说完平静的拨开陈幺娘的手,一字一句的执着,说了属于他不愿妥协的底线。
“日后到了那一步路,如果你愿意,麻烦你帮我收个尸,然后烧了我挫骨扬灰,我不愿意留下肮脏的尸身。”
陈幺娘沉默的放下手,用力的向后靠着门,闭眼了好一会,重新睁开眼看着凤池背影沙哑道。
“你明知道你所谓的风骨血脉,注定是救不了你,只会加剧你的死亡,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死都是一件奢侈的事,你为什么就死抱着不放?”
“那时候了,我们几个想救你都没办法,差距太大了唐凤池,救人是奢望你明不明白?”
“我懂,可我就是做不到你说的拾露,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哪怕逼死自己都没用,”凤池转身扬起落寞的笑。
陈幺娘蜷缩的手指动了动,她不理解也不明白,风骨真的这么重要吗?不想法子活下来,任由自己身死道消,留下的仇人逍遥快活吗?
“罢了,你不愿意就不做,我就是看你日夜惶恐才如此说,没想过撵你走唐凤池,真的,我理解你的无助害怕,我亦明白活不下去了,抱着空坟头哭的绝望,我怕你不早做打算,落的连哭的机会都没。”
“相识一场,还有过命的几分交情在,唐凤池别走了留下吧!过几日肆无忌惮的日子,万一真有死的那天还有点念想。”
唐凤池眼眸里早已盈满水光悲哀。
“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与别人龌龊心思不同,拾露我有自己的骄傲,我想努力读书、有了前途,宽大的站在我长姐身后护着她,”他说完脚步踉跄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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