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伐琹却说,自见过那女子之后就再也没有灵感了,除非能够再次听到她的嗓音,否则自己也没有留在这里继续搞创作的必要。梅公一听,立马就慌张了起来,连忙拍板同意她就此入园,而且愈快愈好!他可是个相当识时务的人,更是个不会跟钱财过不去的商客,自然要比梅荔荔这种小女子理性得多。
因此,曲终人也成为了梅园的一份子。
这可是她过去想都不敢想的,那个时候,到梅园里去听听小曲儿都是种奢望,而今却能与这美姿仪的异域乐师,共赴商羽乐事了?
简直不要太美好了!
虽然她的心里也很慌张,但最终还是带着私心在梅园里住了下来,由于伐琹特招呼过,噗噗算是被梅园的人照拂得不错,而她也就将全部心思放在了伐琹对自己的期许上。只是当伐琹兴冲冲地将谱子拿给她看时她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面对眼前谱子上的各种笔触,她也实在是说不出个一二三。
伐琹很是吃惊,云言:“你唱得这么好,怎么会连谱子都不认识呢?”
可这就是事实。
她的确是不识谱。
伐琹思忖了片刻,觉得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没受过正规地教导嘛,那就证明是她自己练就的一身好本领,更能证明她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故此他就开始一句句地教她识谱、教她与器乐同步、教她如何唱得有更有感情些……
其实识谱倒还好,反正她也没怎么认真记,只是边点头边佯装自己都听懂了、都学会了,如此即可;至于与器乐同步这一点,此时的琴师们都忙着在梅园演出呢,根本没工夫搭理她,自然也可暂时无忧;唱得更有感情……唔……不是她吹,试问当今这天下还有谁比她参悟这一点参悟得更加透彻呢?
怕是没有了吧?
因为她唱得哪里是感情?
她唱得是这天上地下、万事万物无时不刻的心情啊!
然而,或许那时候她还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到底能带来怎样的改变,但当她拿着手中的曲谱并聚精会神地盯着伐琹的唇齿开合时,却莫名其妙地自通了起来:“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没错,唱着唱着,这外面还真响起了鸡鸣声。
但一般邨鸡都在清晨打鸣的,为何它却在半夜里叫起来了?
而且还越叫越荒谬,越来越亢奋?
这当然扰乱了他们练唱的进度,于是伐琹忍无可忍,摔下谱子,出门赶鸡去了,谁知一顿紧追不舍地抱扑后却连个鸡尾巴都没着,只惹了一身鸡毛!这还没完,他又一个失误,竟直接摔进了那邨鸡粑粑掉落的地方?
“混账啊——!!!”某人怒火中烧,立于晦夜之中。
果真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啊!
本来这是诗集颂咏的是“公子之美姿仪,于我之真欢喜”,但此时却莫名其妙地变了些味儿来。哦,那可能是曲终人发功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那只尖叫鸡,故而正剧才砉然一变,变成了个突发式的喜剧吧!
呵……
这还真是笑死了阿人笑死了鸡。
你说喜不喜啊喜不喜……
……
几日后,绿荫满地,气候正清和。
祥云入晚,也偶尔划过几缕夜色,都照在了一颗腊梅树上。
树下的伐琹靠在簟席上睡着了。
恐是白日里的创作太费神了,亦或是想凭着这短暂的休憩中找找灵感,他只想这么放松一下,却不料提前进入了梦乡。
某刻,飘风发发,天气转凉。
曲终人渐渐走来,拿着一张薄毯。
她给他轻轻地盖在了身上,又瞄了瞄那张俏立的容颜,不禁也沉浸到了其中:只见他眉骨兀立,眼邃如壑,五官棱角,分外鲜明。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尤其那刀削而出的山峭鼻,彪炳着永不对音乐妥协的凌厉,也昭彰了他对自我要求的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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