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那道换后的懿旨当然没能发出去。不光齐正清、庆王等人不会让她下这样的旨,就是王致一党也不可能让王太后如此任性妄为。
现下王氏一党自身难保。若王绮然从皇后之尊降到皇贵妃便能平息整个事件,反倒是件好事。
可王致深知,齐正清绝不会让此事就此轻松过关。他们要的不是什么维护先帝的脸面,也不是什么扞卫圣上的龙威,他们要的是王氏手中的权力!
即使王绮然的后位还给了太安郡主,齐党也仍会死咬着王氏匿诏、太后矫诏之事不放。
匿诏本就是死罪,矫诏更是欺君灭族。若王氏一味对抗,说不得齐正清等人会越闹越凶。
别的不说,他们只每日都跪于午门外哭上一场。届时,请愿的臣工百姓只会越聚越多。任其发展下去,局势必然失控。若引得全国上下一致倒王,那对王氏一族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为今之计,唯有割舍些好处给齐党,才能勉强平息此事。期间自然要讨价还价,多方角力,只为各取所需。齐党欲取最大的利益,王氏欲受最小的损失。
王绮然这枚棋子现下看来齐党并不在乎,保住她也不是难事。这样极好。日子还长着呢,谁能保证王家不会出第二个太后?!
匿诏一案,王齐两党相峙半月有余,最终以王氏一党的弃卒保帅为结局。
王天浩因私匿先帝圣旨,流放三千里。
王致教子不严,罚俸三年,闭门思过半年。
王太后因娘家子侄私匿先帝圣旨,致其不知圣上已有婚约,另行聘娶王氏女为后,此算受人蒙蔽,处事不明。亲下罪己诏,以慰先帝英灵。且还政于帝,自此于坤泽宫颐养天年。
顺平八年五月十五,大吉。齐正清嫡孙女齐氏少棠被提前迎入宫中,封为贵妃。
自此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权力格局为之一变。
……
城南靖王世子府内,不知是谁送来了一柄金色马鞭,虽考究精致,却能看出制作之人乃是初次从事这营生,许多地方尚显生疏。
世子秦昊宇从乔通手中接了过来,随手掂了掂便不甚感兴趣地扔到了一边。
他本就喜文,对这武夫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这东西也不知是哪位钦慕者送来的,也不太上心。竟未仔细查探他的喜好,更未留个拜贴姓名,好生无理。
秦昊宇自不想再去理会。那柄金色马鞭就此被束之高阁,于一角落渐渐蒙尘,慢慢失去了它原本的华光异彩……
……
王氏虽然弃王天浩保下王氏众人的高位荣华,但到底权柄受创,一时元气大伤。
王太后被迫还政,王致暂离朝堂。齐正清借此机会,迅速清除异己培植势力。后宫又因齐贵妃入宫,而改变了以前王氏女独掌宫闱的局面。
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氏一党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岂是一夕之间便能连根拔除的。王致虽闭门思过,可爪牙触角仍遍布朝堂。王太后虽还政于帝,可后宫其经营多年,又岂是一个初初入宫的齐少棠能轻易染指。
经此一事,王党与齐党之争彻底摆于明面,矛盾已到白热化的程度,双方不死不休。
整个事件中,太安郡主虽为当事者,却只于当日露过一面,派一侍卫于午门外宣读奏章,申明自己与秦昊轩纳征礼成。
事后竟片叶未沾其身,谁也想不到,那个看似受制于人随波逐流的一介孤女,在此事中扮演着怎样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大概只有齐正清这只老狐狸,才会暗中赞上一句,好手段。
……
再回过头说那日,秦昊轩和黄羽寒于午门外跪地宣唱了大半日,任谁劝也不起身。靖王世子最后都无奈拂袖而去。
直至朝堂上那帮争吵得口干舌燥却仍无结果的大臣们下了朝,才有殿前侍卫奉了皇上口谕,前来赶他二人离开。
羽寒也不理人,木着一张脸,起身便去寻马,招呼也不打一个,跨马飞奔回栖霞山复命了。
而一个人被扔在午门外的秦昊轩,却并不觉得尴尬,眼珠一转,想了片刻,忽然就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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