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也不知为何,他明知水翠对自己恨之入骨,可每回一听到亦或见到她,他还是觉得亲切,仿佛只要水翠出现,他的莳妹也就离他不远了。
&esp;&esp;但水翠毕竟只是个丫鬟,做不得任何主,是以贺良卿再开口时,还是对着主家小娘子:“夏娘子放心,家母并无大碍,不劳侯府挂怀。在下想同娘子说的,是另一桩事,是关乎……夏娘子的丫鬟,莳锦姑娘。”
&esp;&esp;水翠气得想当街骂人,不过被夏莳锦挥手安抚住了。夏莳锦倒是一副老神在在,不骄不躁的模样,只是红唇轻启间,声线染着淡淡的不悦:“说她什么?”
&esp;&esp;短短几个字,却令贺良卿心魂俱震,宛如石化了一般定在车外,双眼无限睁大着。
&esp;&esp;他连水翠的声音都能轻易认出,又怎会认不出心心念念的莳妹的声音?只是这意外之喜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毫无防备。
&esp;&esp;大喜骤降,通常人有两种反应,轻者欣喜若狂,载歌载舞,重者陷入懵怔,久久不言,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
&esp;&esp;贺良卿显然是后者。
&esp;&esp;良久,车内的人都等的不耐烦了,指节轻叩了两下窗框,贺良卿才缓和了些许,神思渐渐恢复清明。
&esp;&esp;是了,他没有听错,莳妹此刻就在车内,与翠影一道服侍在夏娘子的身边。
&esp;&esp;这几个月来他苦寻她无果,挨了多少羞辱和棍棒,如今终于见到了,只隔一面薄薄的纱帘……再没有比眼下更合适的机会了,他要向她表明心迹和当初的无奈!
&esp;&esp;“莳妹,我知你就在车里,有些话我怕今日不说,转眼又与你咫尺天涯,再难相见……是以你若愿意见我,就请下车借一步说话,你若不愿见我,那我唯有当着夏娘子的面失礼了。”
&esp;&esp;贺良卿目含水光,殷殷盼了良久,不见他的莳妹下车,不禁难过地垂了垂首,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为自己辩白起来:“当初在杞县,曹富贵手中握粮,挟杞县数万百姓的性命威迫于我,逼我就范……灾民的惨状,那日在茶肆里莳妹也曾亲眼见过,当知我那时是别无选择……”
&esp;&esp;“送你离开后,我心如刀割,以泪洗面,夜半之时甚至懊悔不已地奔到曹府去想将你救回!那时的我已变得自私无比,杞县的百姓固然重于天,可直至失去你我方明白,你于我心中之地位远在高天之上,再没有什么能高过你……”
&esp;&esp;倾吐间贺良卿语带凝噎,自有一派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悲切态,然而车内却不应景的传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将眼下悲壮气氛打破,衬得他仿佛成了小丑。
&esp;&esp;贺良卿不置信地抬头凝向车窗,果见薄纱撩动间映出一位貌美小娘子的侧影,手掩朱唇,笑得打跌。
&esp;&esp;夏莳锦笑够了,便轻抬玉臂,阿露和水翠一左一右搀着她下了马车。
&esp;&esp;许久以来她不愿见贺良卿,只是出于厌恶罢了,并不是怕他什么。错的是他,她又有什么好躲的?
&esp;&esp;且今日若不同他说开,显然会被他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只怕要误了入宫的时辰。
&esp;&esp;当意识到车上的三人下来后,贺良卿连忙朝着中间的主家小娘子拱手拜下去:“贺良卿见过夏娘子。”
&esp;&esp;他二人一个是官,一个是贵眷,照理说夏莳锦多少应当还下礼,哪怕只是微微颔首。可夏莳锦压根儿没给对方这个体面。
&esp;&esp;刚刚贺良卿的一腔深情换来了无情嘲笑,如今的见礼又被忽视,心里难免对这位小娘子的矜傲作派感到不满。可到底是安逸侯府的千金,且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太子妃,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esp;&esp;小娘子就站在他五步远的地方,见过礼后他将落在脚前的目光一点一点上移,不过他看的不是这位夏娘子,而是她右手边的丫鬟。
&esp;&esp;水翠总是喜欢穿着翠青色的衣裳,是以瞥见个裙角贺良卿便知左侧是水翠,那么右侧的丫鬟自当就是他的莳妹了。这样想着,他视线锁着右边的女子,一路向上缓移,然而目光才移至腰线,便察觉出不对……
&esp;&esp;莳妹纤腰楚楚,衿带一束便不盈一握,而眼前女子虽算不得丰腴,却也没有莳妹那等流风回雪之态。
&esp;&esp;他急急将目光移到那人脸上求证,果然,不是莳妹。失落之情溢出的瞬间,他的余光被一抹明艳吸引,略向左移,终于看到了这些日子以来朝思暮想之人!
&esp;&esp;“莳妹!”贺良卿的万千相思脱口而出,双眼焕发神彩,下意识便朝前迈了一步。
&esp;&esp;水翠和阿露也立马上前迈出一步,展臂挡在自家小娘子身前,“贺大人自重!离我家小娘子远些!”
&esp;&esp;两个丫鬟的护主之举,终于叫贺良卿意识到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再细看他的莳妹,鬟髻叠翠,绮罗曳地,这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下人能有的妆扮。
&esp;&esp;还有那双桃花眸子,再不似过去那般看向他时秋水湛湛。如今她的眼光薄凉,莫名透出一股上位者才有的倨傲,看他就似在看一棵树,或是一根草,不掺杂一丝的感情。
&esp;&esp;一时间许多不合理处促使着贺良卿理清,起先他想到的是上回太子殿下带莳妹游湖那件事,难道是太子看重莳妹,故而安逸侯也对她以半主之礼相待?
&esp;&esp;没有道理,即使太子再如何看重,不过就是个陪嫁丫头,根本无需给任何正式名份就能将她留在身边。
&esp;&esp;“你……你是……”贺良卿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曾经立下终身之约的女子并不那么了解,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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