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淡然一笑,道:“老前辈错怪了。在下不善虚假,如此作为,纯系报偿令盟弟百老前辈旧情。再说,在下也有这份自信;纵然解开闭穴,老前辈却未必出得了这间房屋。”
屠开方怒哼道:“老夫就不信——”话犹未毕,忽然触及江涛一双神光湛湛的眼睛。只觉他那目光中隐含着一种异样光芒,似无底深渊,似浩瀚大海;那么柔和,那么幽深。令人一见之下,顿感心气平和,激愤尽消。屠开方心头猛震,张口注目;脑中晕晕沉沉,业已迷失在一片飘渺幻境之中。
江涛笑意盎然,缓缓问道:“屠老前辈,你信了吗?”
说来奇怪,这一刹那间,屠开方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凶念隐退,呼吸悠缓。身不由己点了点头,轻轻道:“信了。”
“信了就好。”江涛颔首,徐徐说道:“前在天湖,多承屠老前辈关照。鄂南绝壁之上,又蒙甘老前辈私情相纵。在下恩怨分明,此次旧地重游,旨在援危济困,消祖武林浩劫,并不想多造杀孽,牵连无辜。老前辈乃是成名高人,当能体谅区区徽衷?”
屠开方此时茫然无主,似听见,又不尽明了,只是频频点头。
江涛轻吁一声,继续又道:“这些道理,咱们暂且不去谈它。总之,天心教包藏祸心,报应已将临头。在下衷心希望老前辈和甘、焦二位,从此急流勇退,不再创纣为虐,前此恩仇一笔勾消。同时,也想请老前辈帮在下一个忙,老前辈可愿意?”
其实这话问了等于没问;屠开方似乎再没有第二个选择,木然点头道:“愿意!”
江涛一笑,道:“这么说,在下就先谢谢老前辈了。”语声微顿,肃容接道:“在下深知这家梅记老店,乃是天心教总教对外唯一联络之处;各地分坛来人,许多根本不知道天湖所在,必然都要向这儿投到联络。所以,在下意欲从现在起,接管梅记老店,切断天湖对外联络。当然这件事若由在下出面,难免要多伤许多性命;故而希望老前辈能委屈几日,替在下代劳一下。”
屠开方毫末迟疑,点头道:“好!”
江涛道:“既如此,请老前辈将天湖通行号牌赐下。”
屠开方唯命是从,探手人怀,取出一面盾形铜牌,放在桌上。江涛略一审视,点了点头,扬声道:“天赐,去请那位孙掌柜来一下。”
移时,孙掌柜手里提着一只食盒,匆匆来到上房。一进房门,忽见屠开方在坐,江涛手里正把玩着天湖最机密紧要的通行铜牌,不禁骇然变色。
江涛微笑道:“适才我已经跟屠老护法商议妥当,从此刻起,由我接管贵店。”
孙掌柜失声道:“什么?公子要接管这梅记老店?”
江涛颔首道:“不错,但你大可放心;店权虽由我等接管,仍委孙兄掌理店务,一切人员设施统照目下原状。咱们借用此店,订期只有七肾…··”语声微顿,正色接道:“不过,在这七天之内,任何人不得再与天湖通讯联系。假如各分坛或者天湖有人到来,一律暂予扣留,违命者立斩不赦。七日之后,只要你们改邪归正,脱离教籍,愿去愿留,悉由自便,我保证绝不伤你们毫发。这是屠老护法的意思,也是咱们协议的结果。希望孙兄即时转告全店,奉命行事,如何?”
孙掌柜办o无法作答,只顾拿眼睛望着屠开方。
江涛微微一笑,道:“屠老前辈,你说是吗?”
屠开方点头道:“是的。”
江涛又道:“那么,就请老前辈吩咐孙掌柜依命而行吧!”
屠开方应声对孙掌柜道:“依命而行,快去!”
孙掌柜一震,连忙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去。”转身便走。
江涛忽道:“且慢。”
孙掌柜止步哈腰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江涛注目道:“孙兄台甫,可是一个‘固’字?”
孙掌柜低着头道:“不敢当,正是孙固。”
江涛恍然一笑,道:“原来是名闻两淮的‘铁算盘’孙大侠,失敬了!”
孙掌柜道:“公子谬誉,小老儿惭愧得很……”
江涛笑道:“那也没有什么,人各有志,谁也无法勉强。在下曾听家师提过孙大侠的盛名,未想到在此地相遇。”
孙掌柜一直垂头,略略连声道:“小老儿被形势所迫,情非得已,公子多谅有。”,江涛眉峰微皱,沉吟了一下,笑道:“彼此不必见外,以后还望互相合作。”
孙掌柜恭谨施礼,出房而去。江涛故作相送;行抵门首,暗中向周青青施了个眼色,传音道:“盯住他。此人武功不弱,行迹可疑,小心休被他发觉了。”周青青点点头,娇躯一闪,隐入夜色之中。
江涛木立片刻,然后回到房中。但见屠开方仍然痴坐桌前,宛如木雕泥塑的一般。江涛走到他面前,举手轻拍肩头,柔声道:“夜色已深,屠老护法也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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