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哥持续病了小半月,太医的药一日三次的喂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把脉来看明明不算大症,人却是一直好不起来,像是有什么在慢慢啃噬他的精神,一直是恹恹的,话也不想说,难受了便哭哭地叫着额娘和皇阿玛。
昭贵妃以泪洗面,皇上亦心痛不已,每日一忙完朝政便往永和宫去,禁止了除祭祀外的任何活动,连元宵大宴的聚乐都一并取消,算作给六阿哥祈福。
这日景仁宫中请安散去,齐贵妃顺道来永和宫探望。
合宫里该来的都来过了,皇上也一直挂心着,她即使再不想踏足此地,也不得不稍作表态,免得叫人说闲话,传她与昭贵妃不和,在这当口岂不是更容易引火上身。
敬胜斋里很安静,她垂眸看着虚弱的六阿哥,很快又撇开视线,一时说不出的复杂心绪。是不为人知的暗里欢喜,又有时时悬心吊胆的惴惴不安,似还有一点浅到可以忽略的愧疚。可为了她的弘时,她必须这么做。
“齐姐姐来了。”余莺儿眼珠漆黑,直盯着人看,叫本就发虚的李静言心里更是发毛,无端有些毛骨悚然。
“应该的。”她稳着脸色应对。
“都退下吧。”余莺儿很快亲自斟了杯茶过去,“姐姐坐。”
见她突然将人遣散出去,殿中顷刻便只剩她们二人。
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害怕的感觉缓缓浮现,李静言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强迫自己镇定,面色自如地坐下,和蔼说:“妹妹可有什么事?这六阿哥刚睡下,本宫也怕在这多有叨扰。”
与聪明人说话,稍微暗示,互相便是心照不宣。
与齐贵妃?那自然是敞开天窗说亮话。
那些弯绕隐喻的,余莺儿说出口,大概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她难听懂。
就如皇后挑拨离间的用意,明眼人心里都有数,她却只能看到最表层的利害关系,看到有人的地位要威胁自己,即刻便立起尖刺与人敌对,而其他,则半点不花心思琢磨。
“天灾人祸。”余莺儿盈起一点笑意,慢声询问,“齐姐姐知道,人祸,是什么吗?”
李静言藏在帕子下的手发紧,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她喉间似被堵着,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不善反问:“你什么意思?”
“进来。”余莺儿抿了口茶。
一个宫女低着头瑟瑟缩缩地走近,而后跪在地上,微微抬眼,刹那间与李静言四目相对。
她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吓楞在椅上,脸上开始细微颤抖。
是容织。
她、被发现了……!
“皇上还有两刻钟到。”余莺儿脸上有一点笑意,好整以暇看着她,“姐姐你是自己说,还是我让她在皇上面前,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告诉皇上,你是怎样勾结我宫里人来谋害六阿哥,怎样残害皇嗣,心术不正的。”
“姐姐你说,皇上对你,是会念及旧情,还是按律惩处,绝不姑息?”
皇上。。。。。。不、皇上会赐死她的!
皇上从来待她,就是毫无情分……
不、不、她还有弘时!她不能死。。。。。。
李静言张张口,却失去了所有想辩驳的力气,面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竟直直跪了下来,扯着余莺儿的衣角哭着忏悔:“妹妹,妹妹。。。。。。我也是一时糊涂啊,求你放过我吧,我还有儿子啊,我还有三阿哥啊。”
“你有爱子之心,难道旁人就没有吗?若不是我发现有异,姐姐便是要眼睁睁看着六阿哥死在我这个为娘的怀里吗?”余莺儿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冷硬,似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李静言苦笑一声,手一松,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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