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王若是移藩出去,可他毕竟还是亲王,只是从亲王,成了国王而已,打下的基业,那也是自个儿的,虽说海外辛苦,却也算是创业。
可那些朝中的大臣图个啥呢?
在朝中做官,生活优握,而且还是体面的京官。可跟着赵王去了海外,不一样也是领俸禄,只是从前领俸禄的对象,成了亲王而已。
最可怕的是,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幸运地入朝为官,熬了这么多年的资历,不说如鱼得水吧,好歹也是衣食无忧。
可去了海外,还得带着一家老小背井离乡,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了,这简直就是流放,而且比流放还惨,流放还只是去琼州或者辽东做个官,去了海外,那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赵王既要移藩,肯定要选择平日里和自己交好,信得过的人去。
谁是赵王党,谁家祖宗冒烟,不是那种福瑞意义的冒烟,是祖宗的棺材板按不住,祖宗十八代都气得要七窍生烟。
可偏偏……张安世说的冠冕堂皇,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陛下是心疼赵王的嘛。
你们和赵王殿下关系这么好,平日里没少为他出谋划策,又是朝廷大臣,忠心耿耿。
跟着赵王一起去艰苦之地,又咋啦?
你一个人去,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和朝廷做官不一样,在朝廷做官,不带家卷是常有的事,因为你的家卷,都在大明的治下嘛。
可移藩,就等于你从朝廷的大臣,变成了赵王的属臣,藩王变成了番邦的国王,难道你去了赵国做官,家属还留在大明?反正你一辈子都不回来了,皇帝体恤一下,给你多发一点路费,全家老小肯定是带走的。
亦失哈只觉得心都凉了,这张安世……真是把人往死里整啊。
朱棣听罢,便道:“是吗?朕只怕有人不肯去。”
张安世笑了笑道:“陛下,据臣所知,有不少人与赵王殿下交好,关系莫逆,我想若是他们知道,能追随赵王殿下,他们一定兴高采烈,喜不自胜,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肯去呢?”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因为……有道理。
朱棣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便道:“这个主意好,朕心疼赵王,他是朕的儿子,朕舍不得他远离。可是孩子长大了,是该像他的二兄一样,建功立业。”
“只是他毕竟年轻,朕实在放心不下,既然有许多大臣与赵王相交莫逆,有他们追随,朕便可放心,赵王也心安,这可谓是一箭三凋,对谁都有好处的事,张卿思虑得很周全,这才是谋国之言。”
说罢,他便道:“亦失哈……”
亦失哈连忙道:“奴婢在。”
朱棣道:“你要好好学一学,瞧一瞧人家。”
亦失哈心说,这可不兴学啊,这太缺德了,折阳寿的。
脸上却摆出真诚的神色,口里道:“奴婢一定好好学习,不负陛下所望。”
朱棣的目光又落在张安世身上,道:“张卿,你看若是赵王就藩,往哪里去最好?”
张安世道:“这还是看赵王殿下的意愿才是,若是赵王有属意的地方,就再好不过了,若是没有,陛下再决定才是。”
朱棣嗯了一声,随即便道:“朕倒是想看看,那邓健所绘制的天下舆图了,这天下何等辽阔,要给赵王选一个好地方。”
张安世干笑,他本心上,是希望赵王去西伯利亚最好。
要不湖弄他一下?
不过,这毕竟是缺德太过,看在今日赵王声泪涕下的份上,他做一回大善事,就算了吧。
此时,朱棣又道:“是了,那邓健……现在何处?”
“陛下。”张安世道:“邓公公,现在正在栖霞的农庄,摆弄庄稼。”
朱棣对有功之人素来大方,便道:“他毕竟是有功之人,朕原本……是希望让他去直殿监、尚宝监做一个掌印太监。至不济,也该在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给他一份闲差……他在东宫……的位置被人取代了,宫中却有的是位置。”
却是听张安世道:“邓公公热衷于此,这是他的意愿。”
张安世好像生怕邓健跑了似的,一句热衷于此,就直接把话堵死了。
朱棣听罢,只是摇头:“这个邓健……倒是性情古怪得很。”
亦失哈在一旁,却听得心惊肉跳。
邓健,他是知道的,哪里晓得……现在混到这个地步,那邓健到底哪里得罪了张安世?先是给送出海,好不容易九死一生,侥幸活着回来了,却又被张安世想尽办法塞去耕地。
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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