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这样诡异的平静面前,突然失了声,暴怒宣泄过后,剩下的是对这个冰冷岩石一样男人的畏惧。她敬他,至始至终。一如她爱他。
他们之间,是先从敬,转而成爱的。
一旦遇到事情,最后总是敬畏占了上风。
不知多久,桌上灯花爆了一声,“毕剥”一下,在死寂的空气里骤然振聋发聩。夫人惊骇了一下,对上那双黑暗无比的眸子,下意识的唤道:“夫君?”
季玖望着她,脸上依然平静,心底其实早已掀起巨浪,却恰恰是因为浪头太大,将他迎面浇了个湿透,所以才愈发平静起来。
“夫人。”季玖终于出声,嗓音因为长久的沉默而略微干哑,淡淡道:“你想太多了。”
夫人愣了一下。
“今晚你看见了什么?”季玖转开视线,望向桌上静默燃烧的火苗,低语道:“今晚我一直在房里,哪里也没去。”
夫人还是愣在当场,并未出言。
“天寒了,你来给我送鲜汤,刚来而已。”季玖扫了眼桌上已凉透的瓷碗,微微一笑,“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转过脸,他重新对上女子的视线,语气加重,既是承诺,亦带了含蓄的愠怒,“你来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个荒诞的故事,不可能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夫人明白了吗?”他的语气,着重在“明白”二字上。
夫人回过神,转念便已经听得清楚,略顿,颔首道:“明白。”又道:“夫君这样说,妾身就放心了。”
“夜深了,夫人回去歇息。”季玖说,语气是安然的,淡如白水,陈述且不带关切,不容拒绝与商讨。
夫人站了站,转身收了桌上瓷碗,轻声道:“夫君既然喝了汤,也早些歇息吧。”
门打开,又合上。夫人在门外泼了碗中凉透的鲜汤,那一声泼水的微响,仿佛在提醒屋内那人,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既答应了,便要做到。
季玖关好门窗,面无表情的重新上榻,被子刚刚盖好,床边就站了一人,身影投在床帏上,黑黑长长的一道。
季玖闭上眼,平平静静的给了两个字: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不好意思。明天双更。O(∩_∩)O~
45、第二卷·十三 。。。
两个字刚说完,余音尚在缭绕,帷帐猛地被掀开了,伊墨欺压在他身上,逼着季玖不得不睁开眼。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仿佛匿在丛林深处的两只兽,各自有各自的伤。
季玖说:“你存心让我难堪。”
对这句话,伊墨没有辩解。事实上那女人朝这边走来时,他立刻就察觉了,彼时他拥着季玖,并没有打算放开。后来那女人越走越近,直到靠近院墙边站住,将他们的拥抱一眼望尽……明知道会给季玖造成困扰,他也不打算放手。这个人,虽然不知道究竟对自己有多重要,但是目前,能不放就不放。
伊墨伸出手,冰凉手指抚摸上他的脸,摩挲了片刻,问:“你为何不辩解?”
季玖愣了一下,很快撇开脸将那手指甩脱,问:“辩解什么?”
“她说你断袖。”伊墨收回手坐在床沿,揭开了被子,将自己放进去,贴在暖热的身体旁边,又重新将被子掖好了,才搂上那人的腰,继续道:“你为何不辩解?”
季玖嗤笑一声,反抗着腰上那显得亲昵的手,道:“辩解有用吗?”
“我并未作甚出格的事,不过是抱着你而已,我亲你时,她已经走了。”伊墨在被子里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握在掌心里,放弃了他的腰,只攥着那手,便不再动,口中继续道:“她只是揣测,动了疑心,所以来讹你,借此探清事实……你若辩解了,她也就放心了。你却不辩解,为何?”
“不为何!”季玖在被中摔着手,又用另一只未被拘禁的手去救援,两只手被伊墨同时拿下,锁在怀里。季玖恼上心头便抬腿踹他,厉声道:“放开!”
伊墨将人在怀里锁紧了,才笑了一声,声音低低的,甚是悦耳,又移过身,凑到他耳边轻语道:“你不辩解,可是认了?”
“认什么?!”季玖不堪其烦,躲个不停,连他话中意味都不曾细听。
伊墨说:“那‘断袖’的名头,你认下了。”
季玖一怔,也忘了抵抗,连忙否认道:“胡说!”
“胡说吗?”伊墨淡淡道:“若非认下,为何当时不辩解,你未必看不出,她得了你的辩解就会安心许多,偏偏你不去辩解,反倒是说那一番话——明白的承认自己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又答应去改。怎么,现在又想改口?”
季玖愣怔过后停下了反抗,像是呆住了似的,侧着脸望着他,好一会,终是压低音量,愤然道:“我如何与她辩解?告诉她这半年多来,我让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么?!告诉她我根本不是龙阳之癖,而是被迫屈身吗?!你要我告诉我的妻子,她的夫君是妖物的禁脔吗?!你让我如何说的出口!”他的声音压到极低,却因为愤怒而接近咆哮,仿佛匍匐在地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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