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诉她,近来裴六郎身边出现了一位表妹,乃范阳卢氏
的八房嫡女。卢氏表妹自入住裴府十分会讨裴夫人的欢心,日常出门也不忘提挈,似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估摸入秋后裴府便该传来喜讯。”
却说,楚黛拂袖离开九筑台后,并未出府而是让府中管事挑了处清净的地方给她,暂且休憩一会儿醒醒酒。
窗外明媚天光映射入户,宽阔明净的屋子里面悄无声息,熏笼内燃着怡人的芳馨香气,使榻上阖目小憩的楚黛感到身心分外舒适,四肢百骸像流进一股暖流般绵软熨帖。
当听见门口传来的轻微推门声,忆起之前她曾吩咐使女送醒酒汤来一事,当即红唇微启:“把醒酒汤放下便出去罢。”
孰知,一道跫跫足音益发清晰靠近,她不悦地拧眉睁开眼,甫瞧清来人面容,怫然斥道:“是谁哪个放你进来的,难道不知本郡主在此处休憩,不准任何人打扰吗!”
正欲从软榻上直起身子来,岂料作支撑的双臂绵软无力,使不上一丁点的劲儿,脑袋亦跟着一晕,电光火石间她了悟般看向熏笼,定是那燃的香气作祟。
按说屋内动静这么大,外面使女理该进来查看一番,可此刻外头静悄悄的无一丝声响,泰半是被人给想办法弄走了。
刹那间,楚黛内心又惊又怒,手指不由紧紧攥住薄衾,唇舌中溢出一丝冷笑:“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冯十二竟敢这般算计于本郡主,莫不是嫌自己活在世上太无趣,想受车裂之刑抑或当个半死不活的人彘?”
跟前这个冯十二便是之前席上那名曲意奉承的褐衫郎君。
他平素受阳安的宠爱,在府里头也养成了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倚仗自个儿受宠常欺侮不受宠的郎君不说,还对他们动辄打骂,气焰极为嚣张。
此前因没能在楚黛这处讨到好,心底便攒着一股郁气。
路经后花园假山时听到几名素日不大对付的郎君在背地嘲讽,更给憋闷的情绪火上浇油,气怒交加之下竟想出个阴损招数,悄悄燃起能致人手足无力的香料,届时再进屋施展个霸王硬上弓,一切都预备妥当,过程中顺顺利利,也眼看临近成功。
但目下临江郡主疾言遽色,再联想她的身份,满脑子的绮念顿消,额间登时冷汗潇潇,双股颤颤,小腿肚越发酸软,眼中的轻佻淫邪荡然无存,不禁悔恨起最初做出的决定。
初初他怎么就跟魇住了似,居然敢对临江郡主下手……
愈想愈害怕,冯十二面容惨白,战战兢兢伏身跪倒在地,伸出手疯了般掌掴自己的一张俊脸,“郡主饶命,我并非是有意为之,只是脑子一热控制不住才……才犯下这等蠢事,求您不计小人之过,给我一次改邪归正的机会,留我一条贱命罢!”红彤彤的掌印烙于左右两颊,脸庞高高肿起,形容甚是狼狈难堪。
说到底不过是个吃软怕硬的小角色,先头楚黛不曾把郡主威仪彻底摆出,便让其他人误以为临江郡主秉性柔婉敦厚,可以任人揉圆搓扁。
如今一番疾言遽色威仪尽显,加上冯十二本人从未被如此责叱,彻底慌了神。
他为逞一时之快,无端端给自己惹了一身祸患,细想想这些愚不可及的举动,正是将他往深渊里推的源头。
“郡主,求您饶……”
冯十二的语声戛然而止,双目睖睁,面容因过度痛苦而扭曲不堪,颀长的身躯倏然软趴趴横倒下去,喉咙中发出细微的嘶哑喘息,胸膛处显露一小截鎏金烛台的尖锐顶端,胸前衣衫逐渐洇透出一滩猩红血迹。
淡淡的血腥气窜入鼻息间,楚黛抬目愣愣地看向满面云淡风轻的元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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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慕心
元弼神情波澜不惊,他信步绕过了冯十二踱近软榻,端详着楚黛姝丽的眉目,双眸滑过一缕炙热之色,抬手轻抚上那张日夜萦牵心神的颜容,指尖沿饱满额头徐徐勾勒。
察觉对方神情不对劲的楚黛,注视着他几近病态的眼神,心中暗惊。
豺狼刚走,虎豹又来。
“四年前,临江郡崇嵩书院中的惊鸿一瞥,让某始终记忆犹新,无时无刻不在记挂伊人芳容。后历经多方探听总算知悉,彼时是镇国公嫡女临江郡主至书院拜访旧友。那段时间临江郡内的高门大户子弟,私底下谈论最多的便是郡主芳姿丽质云云。当某闻听他们言辞间对你的肖想觊觎,十分嫌恶不齿,甚至乎生出一种溺死他们的念头,掐灭所有人的绮念。”
元三郎深情款款的凝视和触碰,让楚黛感受到前所未有过的不适与胆寒。她无法抵抗惟有逆来顺受,从对方话语中隐隐约约察觉出丝缕异样,脑海里忽闪逝过一个极其荒唐又极具可能性的想法,沉声质问道。
“四年前临江郡内两大士族宋氏同林氏的嫡子,相继于酒醉后失足跌落湖中溺毙身亡。其时宋、林二族不信嫡子酒醉溺毙之说,深觉蹊跷,上报刺史尤陵祁恳求彻查此案。然而几经查访都未有任何蛛丝马迹,尤刺史顶不住两大士族所施加的压力,又苦无证据证明为他人谋害,只能判为一桩悬案。”
在阒寂的氛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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